雪花簌簌落着,落到身上带着一股凉气,如果是以前,这样的雪天,容鸩定然一步都不想多走,更不想看这惹人厌的雪景一眼,可他刚重生回来,心情还不错,看着红白相间的宫墙雪景,竟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容鸩心中对于重生的惊讶和错愕,随着周遭冷意的侵蚀渐渐淡去,逐渐冷静下来,理清了思绪。
他这个人就像杂草一样,只要他想活,就能在任何环境中活下去,就像当年他家满门皆亡,他从小公子变成了一个下贱阉人,依旧能挣扎着活下去,还爬到了掌印的位置上一样,现在重生也不过是重走一遭,让他的人生可以多一种选择罢了。
他惊讶过后,很快接受了现实,心绪平静下来。
上辈子的事,回忆过往,他都无所悔,唯有萧澧是他的毒,他不想再靠近。
十九岁……如果他没有记错,他就是在这一年冬认识了十七岁的萧澧。
彼时,还是一名落魄质子。
他被邺朝使臣送到毓朝,像一条狗一样任人欺辱,容鸩给这条狗喂了食,让他成为自己的复仇刀戟,最后容鸩却发现,他根本是一匹狼,容鸩把自己一颗心都喂给了这匹狼,却一败涂地。
“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这辈子是再也不要了。”
容鸩呢喃骂了一声,抬头望去,却见所思所想的那个人正躺在前面雪地里,被人欺负着。
萧澧身上穿着一身灰色长袍,长袍上面沾着几个脚印,周围围着几个皇子,正对他拳打脚踢,他也不反抗,只缩在地上,唯唯诺诺地抱着头,看起来像个懦弱无能的受气包。
容鸩好久没看过萧澧装废物了,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清脆悦耳,像冬日里雀鸟的鸣叫声。
众人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笑声吸引,都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容鸩面庞稚嫩,一双眸子纯净又漂亮,第一眼望去,仿若是不知烦忧的通透玉人,让人以为他是哪家金尊玉贵的小公子,谁都想不起他是那个无恶不作的掌印奸佞。
可待想起他的身份,众皇子不禁心底发寒,不自觉收回了拳脚,手脚僵硬地站在原地,紧张地看着容鸩,目光中隐隐含着几分惧怕。
他们虽然贵为皇子,但在容鸩面前却根本掀不起丝毫风浪,容鸩向来视他们这群皇子如无物,从不将他们看在眼里,甚至容鸩还亲手杀过一个皇子。
大皇子跟大臣密谋想要处死容鸩,容鸩直接上门将他杀了,当时皇室震惊,众臣怒不可遏,四处都是风言风雨,大家都以为容鸩必死无疑。
可庆德帝不但没有惩罚容鸩,还相信容鸩所言,认为大皇子与朝臣密谋是居心叵测,想要造反,直接将大皇子从皇氏族谱里除名。
从那以后就再没有皇子敢招惹容鸩,看到他纷纷绕道走,他们在别处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在容鸩那里就是不值一提的蝼蚁。
萧澧被按趴在冰冷的雪地上,也侧头望了过去,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
容鸩一身白貂大氅站在漫天的大雪中,只露出红色的衣摆,看起来纤尘不染,几乎要与皑皑白雪融为一体。
白白的绒领围在他尖尖的下巴处,巴掌大的小脸被遮住半张,露出明亮的丹凤眼,眼尾凝着一颗如血的小红痣,衬得肌肤如凝脂白玉,鼻梁挺翘,嘴唇红润,长发如墨染,谪仙般的面庞隐在雪雾中,让人看不出情绪,平添了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冷意。
容鸩散漫垂眸,迎上萧澧的视线,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他,就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眸色间透着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