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衍低头,看见这人勾住自己衣袖的发白指尖。
面上不愿自己碰他,实际却这样下意识亲昵依赖,甚至在水牢里,还叫他世子。
这么多年,再没有人叫他世子。
见人昏迷了过去,萧承衍将人放回床上,吩咐人密诏太医入宫。
太医的药跟水似的灌了下去,终于把梁轻救了回来。
做皇帝的日子繁忙又无趣,萧承衍后宫无人,处理完政事后无处可去,于是自己的脚总忍不住往梁轻这里拐。
梁轻喜欢看书,也会偷偷跟宫女交代、好声让对方带点甜食糕点。他相貌好,着实能引得宫女心脏砰砰跳,为他做事。
他的眼睛不像原来那般如蛇蝎阴毒,而是剔透的黑色,像宝石,在阳光下晒太阳的时候,眸中似带着时间沉淀后的温柔。
他是梁轻,又不是那个梁轻。
萧承衍忍不住想要知道的更多,但想起那一日对方气的吐血后昏死过去,头一次生出忐忑,打算徐徐图之。
这一日梁轻照例将药汤倒掉,拿起一本书来看。
他来这里已经一月了,见过萧承衍几面,但没什么话好聊。
他也摸清了,此刻的萧承衍就是那个黑化后夺下皇位,暴戾好杀、阴鸷残酷的萧承衍。
在这里养病,他也没什么好做,时间悠长,他想回去,也想萧承衍了。
他看了会儿书,又闭目养神了会儿。他如今的状态很差,滴水观音毒发,双腿废掉的伤也没有好,发病时连胸口是一阵阵尖锐的疼。
阳光里尘埃浮动,手中的书松开,梁轻按着胸口的疼,一边探身想去桌上拿丹药。
他伸手摸索着,不小心将桌上的药碗推倒,撒了一桌的药汤。外头的门被推开,梁轻眼前一阵发黑,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去拿碗新的药过来。”稍显冷淡的声音。
梁轻微微发怔,他耳边尽是发病时的轰鸣作响,连视线都不太清晰,他说:“我不喝那个。”
萧承衍看了眼,保命的丹药几乎都吃光了,忍着怒意道:“丹药是应急用的,不好好喝药,光吃这个,你不要命了?!”
他一生气,力道就失控,梁轻被抓疼了,顿时就皱眉不高兴了,也不肯说话。
萧承衍发现梁轻真的有娇气的毛病,怕疼又怕苦,特别难伺候。
梁轻最后还是吃了一颗丹药,疼痛稍微缓解,但眼前的黑色似乎未曾退去。
萧承衍想要起身,却被梁轻拽住了衣袖。
梁轻记得自己滴水观音毒发,活不了多久。
他说:“陛下坐拥万里江山,我渺小如尘,只是跟陛下相处了这几个日子。但我知陛下遭遇,我想说句话,陛下,仇恨不是活着的理由。”
他垂眸,目光冷淡如霜,嗓音清越。
萧承衍看着他,那一日的想法又浮现在脑海里,明明隔着深仇大恨,他对对方恨之入骨,此刻却恨不得将人揉碎了。
“朕不想听。”
他没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将人压在怀里亲吻,梁轻反抗的力道很微弱,却更勾的他动作急促而粗鲁莽撞,吻的怀里的人轻微颤抖。
梁轻还是掉了眼泪,眼睛红红的,伏在萧承衍怀里好片刻。最终他勾了下唇,像是云淡风轻般笑了下,对萧承衍说:“陛下,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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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衍是在第二日早上起来,被梁轻用打碎的茶盏划伤了肩膀后发现不对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