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皇帝没有必要这么大庭广众地给梁轻赐毒酒,除非那杯毒酒,是要给自己的。
萧承衍想起,他前世的时候,‘梁轻’也暗中给自己下了毒药,致使自己瞎了一只眼睛,差点就真的中毒而死。
萧承衍从不相信转世轮回,也不相信命中注定,如果梁轻真的故意代他喝毒酒,那对方……岂不是早就知道酒中有毒?
之前他内力被封、梁轻给他找来解药,如果说这是一种不求回报的示好,他与梁轻的关系是不平等的,梁轻给他的是力所能及的赠予。
但如果真的是代他喝下毒酒……萧承衍一时间真的担不起这样沉重的情谊。他以往总是用利益衡量一个人应该处于什么位置,他不会给予超出对方应得的东西。
但是,此刻,萧承衍忽然觉得,他所做的,不及梁轻的万分之一。
门外传来敲门声,陶管家探头进来,萧承衍的屋子的温度和外头几乎没什么差别,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
陶管家说:“萧公子,那老妇人在西院厢房里、又吵着要见你。”
自那日这季嬷嬷逃跑未成、被归一带回国公府后,已经快七日了。因为梁轻伤重,萧承衍一直没有那个心思去管对方。
萧承衍道:“我去会一会她。”
西院最偏僻的一间厢房里,沉重的门锁被打开,萧承衍和归一一前一后走进来。
归一觉得梁轻身上的毒可能跟季嬷嬷有关。
这是萧承衍头一次亲自过来,季嬷嬷见到他,明显愣了一下,说:“你就是豫王世子?”
萧承衍皱眉:“你认识我?”
他弯腰蹲下,原本乌沉沉的眼冷冰冰地盯着面前的老妇人,表情透着一股沉郁疯狂的味道:“镇国公中毒跟你有关?”
他这模样实在是冰冷的吓人,季嬷嬷面露惊恐,道:“世子冤枉,我没有下毒!滴水观音是太后下的!”
萧承衍一愣,他问的是那晚梁轻毒发,没想到这人说了滴水观音,萧承衍神色一沉,将一位家将身上的长剑抽出,嚓的一下插入木桌,冷冷道:“把实情都说出来。”
季嬷嬷看的都快一翻眼就吓晕过去了,这位世子真的不像传说中那般君子温润如玉,反而暴戾又阴狠,跟个凶神似的。
季嬷嬷顿时就把那日跟梁轻谈话的事说出来了,她佝偻着背伏在桌子上,说:“太后暗中给镇国公下毒,叫滴水观音,这种毒不是发作就死的剧毒,只会让人越来越衰弱。太后猜疑心重,不过这几年,镇国公的身体也确实如此……啊!”
她叫声陡然凄厉至极,归一垂眸一看,萧承衍断了老妇人两根手指。
萧承衍面无表情,道:“继续。”
季嬷嬷抖着声音说:“毒药是太后下的,与老奴无关,这件事除了我,只有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太医院的苗太医知晓。那些人,就让我把这些事情告诉镇国公的。镇国公并不知道这件事……啊!”
又是一声惨叫,萧承衍断了她剩下的手指,季嬷嬷伏在桌子上,疼的说不出话。
太狠了,归一心中微惊,看向萧承衍。
萧承衍想起梁轻那几日吐血不止的模样,他的面色多了一分阴鸷气息,闭了闭眼,道:“不但下毒,还百般算计于他……你们,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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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梁轻恢复了些后,他才知道原来是太医院前院使公孙理救了自己。
公孙理告假来了镇国公府上,因着他革职后没有资格上朝,所以这还是公孙理头一次亲眼见到梁轻,对方果然相貌俊俏、五官精致,穿着淡色衣裳,整个人纤薄病弱,随意倚靠在床上。
连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我尚且不能下床,此次要多谢公孙先生的救命之恩。”
这跟传闻中完全不同,一点都看不出阴险狡诈、算计深沉,反而很柔和有礼。公孙理微愣,道:“是阴差阳错,国公爷自己的造化。不过,国公爷这身子往后必然不能肆意挥霍、要万分小心,多休养生息。”
梁轻咳嗽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被这些大夫们轮番劝说养生。他点头道谢,诚恳问:“公孙先生可知道滴水观音的解法?”
他已经知道滴水观音百毒不侵,这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梁轻也很是后怕,他不是不怕死,他就是想活,所以才在这个世界里殚精竭虑,想办法为自己谋求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