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间似有所感,锦心在心中默默道了声“多谢”,这回心中是全然的安宁与满足,她放松意识,放纵着自己的意识,怀揣着满心欢喜,放松地坠入黑暗之中。
已经年近三十的锦心略一扬眉,贺时年忙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上有什么不舒坦的?”
锦心摸了摸腕上编花的彩绳,笑起来时眉眼间有些无奈,“我的身子早好了许多了,哪有那么脆弱?”
贺时年却仍皱着眉,嘟囔道:“你刚才不对劲……”
一面声音低低地交谈着,二人一面一人一个牵住小娃娃的手,往桌旁走去。
澜心笑眯眯打趣道:“瞧瞧,这都多少年老夫老妻的了,还是半刻都离不开……”
锦心轻笑着,贺时年领着两个娃娃叫他们坐回小桌上,锦心抬眼望了望天边,只见淡蓝天空上几朵白云轻游飘荡,一片自在悠闲,落在人眼中,也叫人分外舒心。
……
锦心的意识坠入一片混沌黑暗中,只是心里还盈着满满的欢喜,迷迷糊糊间神智不大清楚,她只觉浑身、满心飘飘然,高兴得随时能够飞起来一般。
同时又觉着心里是满满当当的满足,正无意识地飘忽着,耳边响起阵阵有些熟悉的飘忽声音。
“你可有何心愿未了吗?”
“我愿来生……生于盛世,高堂俱全,骨肉平安。我希望阿旭与婄云他们都能好好的……心愿得偿。”
“如你所愿。”
这也是一段叫她莫名感到熟悉的对话,好似冥冥之中,她在哪里,在她不记得的时光中,也曾发生过。
熟悉的声音消失之后,她逐渐从睡梦中醒来,真正地“清醒”过来。
意识逐渐回笼,锦心尚未睁开眼,便听到绣巧与婄云低低的交谈声:
“怎么换了一床毯子?原来那床呢?”
“有些脏了,我给撤下去了,回头送到浆洗上人那里去,叫她们清洗一番……”
因是在锦心卧房里,二人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锦心缓缓睁开眼,歪了歪头,一下就看到枕边那个乌木匣子里盛着的编好了串绳的珠子,一颗月长石与两颗殷红殷红的玛瑙珠被黑色手绳串在一起,不对着光亮看,“明月辉”上看不出什么幽光,是淡淡的乳白色,与两颗玛瑙珠并黑色手绳搭配在一起,倒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锦心伸手拿起那串手绳,慢吞吞地戴在手上,婄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这边她的动作,忙近前来,柔声询问道:“姑娘怎么醒了?是被奴婢吵醒了吗?这会觉着身上怎样了?”
她见锦心还有心情去看那手绳,猜她这会应该好受些了,但又放心不下,忍不住柔声询问一番。
锦心却抬手摸了摸她的眼圈儿,低声问:“怎么哭了。”
原来是婄云眼圈通红的,眼中都是血丝,一看便知是大哭了一场,这会却还笑着,看着叫心里无端发涩。
其实论理,相处一年多来,锦心是没见到婄云哭过的,便是梦中梦到的景象,如今能记住的,她也是没见过婄云的泪眼,只是此时瞧见,直觉熟悉,然后心里便盈着满满的心疼无奈等等复杂的情绪,这些情绪交融在一起,叫她心里酸酸涩涩的。
婄云对上锦心熟悉的目光,一瞬间眼眶再度发热,险些忍不住泣意,开口便带着些沙哑的哭腔:“没什么,只是想起些伤心事罢了。主子这会好些了吗?”
“好些了。”锦心握住她的手,声音很柔和地道:“不哭,我在。”
婄云强忍泪意,重重点了点头,绣巧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模样,连忙上前来,在她左右急得焦头烂额,最后干脆也半蹲下来,一把搂住了她,“行了,快别哭了,姑娘是听不得哭声的。”
锦心也摸了摸她的头,一字一字沉声道:“我在,我会一直在,一直在你们身边的。”
婄云难得的脆弱最终也只叫锦心与绣巧二人看到了,绣巧出去假模假样地叫人打了一盆水说是锦心醒了,却没叫人进屋伺候,只说:“姑娘吩咐了,要清静清静。莫扰两位嬷嬷去。”
麦芽乖巧地应了声是,麦穗带着几分担忧地望着她,绣巧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没什么事,叫她听话。
是姊妹几个一起出去的,锦心却先回来了,这是绝对瞒不过家里人的,幸而文从翰交代得周全,也是看着闫大夫诊过脉才离开的,亲自去前头安抚住了正在一处说话的文夫人、徐姨娘。
徐姨娘听他说无甚大碍,方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很不放心,起身告了退,来到园子里瞧了锦心一眼。
若不是院里有人来回林哥儿午睡醒来有些惊着了啼哭不止,奶嬷嬷怎么哄都无用,她必会留在在漱月堂里,守到锦心醒来。
因锦心提前回来了,蕙心等人放心不下,也没了什么闲逛的兴致,匆匆去买了点心,也回到府里来。
自定颐堂请过安,几人便直奔着锦心这边过来,进来时锦心正枕在婄云腿上听她念书,婄云微有些哑但放得很轻柔的读书声在西屋里飘荡着,念的是一本游记,讲地方人情风貌,文笔诙谐颇有些意趣。
见锦心还有这个心思,几人才真正放下心来,云幼卿微松了口气,道:“咱们不要多打搅阿沁了,既然她无事,咱们也回去吧。她这会子刚好,屋里人多了只怕嫌烦。”
“我哪里会嫌嫂子和姐姐们烦呢。”锦心这会倒还有些精神,从炕上坐起,笑道:“坐一会吧,我叫人沏茶来,有一块好白茶,取出来咱们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