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回

徐姨娘家里原也是北方人,后来因得罪了乡绅豪族,才匆匆逃难到南方。到了南方后家境清贫,徐姨娘之父又病重,正巧他们赁的屋室旁就住着个人牙子,徐姨娘在她门口蹲了两天,确定她不是给勾栏之所拉线的,又明确了行情之后,就咬咬牙,把自己换了几两银子,给家里活命。

今日听婄云说了身世,徐姨娘物伤其类,叹了口气,又扶起婄云,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往后好生跟着姑娘,有你的好处。”

“是。”婄云闭了闭眼,几分酸涩泪意消退得很快,她有很多年没有想起这些旧事了……再世归来时也已送走了父亲,她只来得及蹲点几日扑了一把小小的主子的车架,旁的事情……着实没空出心思来。

或者说当年已经伤心够多了,如今再想起来,却觉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意离自己已经很远很远了。

锦心怔怔地望着婄云,觉着心思情绪复杂,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母女二人用了饭,过了两刻钟,小桔子准时将她的汤药端了上来,待见她喝过药了,徐姨娘才满意地道:“不错,你这几年喝药也不叫人操心了。来,吃蜜饯。”

见锦心漱口后乖乖地吃蜜饯甜嘴,徐姨娘想了想,道:“你爹爹应该快回来了,太太已经给他去了信,叫他快马归来。大姑娘……唉。”

锦心眨眨眼,倒还记着姐姐的事,只是有些地方不太清楚。

怪了。

她的记性不至于啊,白日里发生的事,这会怎么就记不住了?况且……她下午醒来之后,竟然并未再有悲伤焦急的心情。

这不合常理。

锦心眉心紧皱着,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罗汉榻上的小炕几,身上竟然隐隐有一种……叫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只是如今年岁尚小,瞧着还不大明显。

一旁的婄云瞧着,又觉着眼眶有些发酸,眼中透出几分怀念来,怔怔望着锦心,看着她挺直的脊背,略有些出神。

徐姨娘记着闫大夫的嘱咐,不愿锦心再想这事,只宽慰道:“你爹爹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这事就有着落了,还是看你姐姐的心,若是她不愿,咱们家也不是那等要卖女求荣的人家,真冒着得罪秦王府,大不了舍出些利去,你爹爹也会叫你大姐姐遂心的,他最疼你们这些儿女了。”

锦心点点头,心底最深处觉着这门婚事……大概最终还是会成的。

为何会成呢?

因为大姐姐不会愿意父亲开罪王府的,她素来性子柔和,最是善解人意,又怎会以文家上下,搏自己自由呢?

她如此想着,也这样说了,徐姨娘愣了半晌,叹道:“你这孩子,你小小年纪,怎么想到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