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是太后娘娘的身子不见好转吗?”徐皎却顾不得别的,转而问起她从见到长公主开始就亟欲想知道的事儿。
长公主愣了愣却是道,“不劳你操心。莫说你连着几个月不见人影,就是你如今都快远走的人了,问这些还有意思吗?”
徐皎心里觉得怪异,即便当真对她生气了,长公主也不是说这种话的人,徐皎反手抓紧长公主的手,切切道,“母亲,我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和太后。”
徐皎这一句语调淡淡,语气却再认真不过。
长公主的手一颤,瞥向她时,目中幽光一闪,眼底似一瞬挣扎,“谁不让你走了?”言罢,叹了一声,抓了徐皎的手道,“跟本宫进来。”
两人进了长公主的居处,长公主拉她坐下,这才松开了手,一双眼睛静静将徐皎望着,恍若古井一般深幽,让人窥之不透。
徐皎不动,也不发问,由着她将自己看着,静静回望,那双眼一如既往的清澈净透。
良久,长公主叹了一声道,“起初本宫确实有些生气,如今世道如何,你心中应该清楚,你一个女子孤身在外有多危险,你是个聪明的,想必也不必本宫赘述。可转念一想,这却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女子本就不一定非要困于内宅,去各处走走,看看大好河山,开阔视野也没有错。”长公主说到这儿时,神色已是柔软,抬起手将徐皎腮边的乱发理到耳后,“何况,如今的凤安城也未必就安全。从前,本宫总自信能够护好你,如今……罢了,说不得去了外面反倒比留在这里更安全些。”
“母亲……”徐皎望着她,目光微闪,想问她为何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如今大魏内乱,凤安的局势不容乐观,还是她发现了什么。还有,为何今日一见她形容就憔悴了这么多,是否出了什么事儿。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多话,母亲不能与你说得太明白,可想必你都清楚。眼下这样的境况,母亲也顾不上你,你出去了也好。可定要做好准备,多带些人手,务必要确保安全。”
“出去之后也不必牵挂母亲,母亲在这宫里,只要大魏朝不倒,就暂且无虞。大魏虽是危如累卵,却也不至于立时就倾覆,你走了,母亲也就能无后顾之忧了。”长公主却并没有为徐皎解惑的打算,只是轻描淡写道。
“母亲……”徐皎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可她却知道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长公主有长公主的立场与选择,就像她有她想要走的路,想要过的生活一样,她和长公主谁也说服不了谁。
长公主很开明,虽然开始生气,却很快就支持了她的决定,长公主是在这座吃人的宫城里长大的,又是个心有成算的,徐皎不相信有些事情她一无所觉,不过是因着种种因由,不愿相信,更不敢深究罢了。否则,她也不会说出什么出去说不得比在凤安更安全的话。
徐皎望着长公主,喉间有苦涩的滋味蔓延开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长公主又将她的手拉过来,轻轻握住,“母亲知道,你已是决定了,说不得已是准备齐全了,既是如此,那便去吧!只一点,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平安安的。”
徐皎心里纠结了再纠结,却终究是在长公主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母女俩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却多是嘱咐对方好好照顾自己,长公主从前也是出过远门,历过艰险的,以她的经验给了徐皎一些出行的中肯建议,徐皎则声声请她保重自己。
直到天色不早,长公主催促着徐皎离开,既是要走,要准备的事情还不少。
徐皎起身离开,却是一步三回头,直到出了宫门,徐皎回头,还能瞧见寝殿门口,倚着门廊远远朝这儿眺望的长公主的身影。
距离隔得有些远,徐皎已是看不清楚长公主的面容,可她的身影从这儿看去,却说不出的寂寥。徐皎的鼻头骤然就是一酸。
她和长公主说了好些话,可自始至终,长公主都未曾问过她要去何处,就如她也没有去问长公主觉得她会护不住她,到底防的是有朝一日大厦倾覆,还是防的是她身边血浓于水,却又偏偏冷血无情的所谓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