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突生急症,庄子上缺医少药的,夫人一时急得昏死了过去,可偏偏阖府上下也只有二郎君你是夫人觉着可以托付的庄子上都乱了套了,琴娘让小的赶紧来请郎君过去,帮着拿个主意,眼下到底该如何是好?”
在国子监外与生伯见过,听了这一席话,景钦面色微变,让二水立刻去请与他相熟的大夫,再赶去汤泉山赵夫人的庄子,他自己则立时上马,与生伯快马加鞭先行往城外而去。
到了庄子外,景钦勒停马儿就一跃而下,正攥着两只手,神情焦灼等在庄子门口张望的琴娘一见他,登时露出欢喜之色,急急忙忙迎上前来,到得近前,屈膝行了个礼。
景钦一挥手,让她免礼,目光已是焦急地往庄门内探望,“如今怎么样了?”
“二郎君这边请。”琴娘将他往庄子内引,一边走,一边道,“也不知怎的突然就生了急症,周大夫看了说凶险得很,可他也是束手无策,只得暂且施针稳着,婢子急得不行,如今见着二郎君来了,总算有主心骨了。”琴娘一边说着,一边就是抹起了泪。
“那婶娘呢?婶娘可有大碍?”景钦虽是满心焦灼,却还记得赵夫人。
“夫人自然是急坏了,起初就昏死了过去,后来扎针醒来后,就有些情绪激动,非要去守着娘子。二郎君该知道,娘子就是我们夫人的命根子,她若是有个好歹,夫人也是活不成了。周大夫见她这样不行,就暂且施针让她昏睡,又熬了安神汤给灌了下去,这会儿暂且安稳下来了。郎君还是先去瞧瞧娘子吧,只要娘子平安无事,夫人那头自会跟着无恙的。”琴娘急声道。
景钦眉心微微一颦,却也知道琴娘说的是正理,便不再出声,随在琴娘身后一路疾行。
这庄子也就是个两进的院子,本就不大,很快就走到了头。上了台阶,到了当中一间厢房前,琴娘停下步子,对景钦道,“红缨去守着煎药,负雪在里头伺候,失礼之处还请二郎君见谅。”说着欠了欠身,转头伸手将房门推开,便是束手立在了一旁。
景钦拎起袍摆就是疾步而入,就在跨进门槛时,一股异样浓郁的甜香扑鼻而来,景钦脚步蓦地一滞,可已是晚了“哐啷”一声,身后的房门骤然关上,景钦冲至房门处,冷声警告“开门”时,回答他的却是一声落锁声,紧接着,从窗纱往外瞧去,隐约能够瞧见琴娘转身离开的背影。
景钦伸手用力摇动房门,却发现这门的做工很好,牢实得很,这般用力摇动之下,亦是纹丝不动。
景钦微微喘着气,甜腻的浓香直往鼻间钻,他登觉气血翻涌,忙屏住呼吸,抬手捂住口鼻。
室内烟雾缭绕,他四处逡巡着,见到窗边一只正在腾袅着白烟的香炉,便是扑了过去。桌上有只茶壶,他顺手捞起,却只觉那茶壶轻飘飘的,揭开壶盖一看,果真是空的,那几只茶杯也是一样,皆是摆设,没有一滴水,景钦登时面色铁青。
但略一停顿,他还是又朝那只香炉扑了过去。
“谁?”刚刚揭开香炉的盖子就听着一声细若蚊呐的问,景钦浑身一僵,蓦地转头看去,这一看,他一双略带桃花,被热浪熏红了眼角的眸子陡然瞠大。
一个只着单衣的少女正软软地半倚在椅子上,满面酡红,她似是无意识地轻咬着粉润如花瓣的嘴唇,双目迷离地往他瞥来,那一眼,简直勾魂摄魄。
徐皎知道自己不对劲,她刚刚醒来时,就觉得浑身绵软,没有力气,意识也有些涣散,身体很不舒服,一种莫名的燥热流窜在四肢百骸,让她恨不得将自己身上本就单薄的衣裳再狠狠拉扯开来。
就是知道不对劲,她强忍着冲动,觉得脑子都要烧糊了。迷迷糊糊时听得动静,睁开眼来,迷蒙的视线和烟雾里,只隐隐瞧见一个人影。看不清楚,却让她浑身更是焦灼,问了一声,却没有听见回答,她蹙着眉尖,撑着椅扶,费力地爬起身来,踉跄着往那个人影走去。这房间本就不大,她走了两步,脚下一软,就往前扑去,那个人影却是下意识地冲上前来将她接住。
他身上好凉,让意识恍惚的徐皎当下就是舒服的喟叹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贴近。
“阿皎,你清醒点儿!”可下一瞬,却是被人陡然推开,头顶上传来一把沙哑克制的嗓音。
有些耳熟,徐皎抬起眼来,喃喃念道,“二哥哥?”她的声音本就软糯,此时此刻,落在耳中,更是惊人的火种,遇上已经快要沸腾的血脉,好像眨眼就会燃烧起熊熊烈火一般。
景钦头颈与手背上的青筋已是浮起,闭了闭眼,将她诱人的模样赶出脑海,再睁开眼时,咬着牙将她狠狠一推,转身时蓦地把那只香炉扫落在地,“砰”的一声响,他却还嫌不够,走过去,用双脚将那些燃烧的香料用力地踩,直到确定踩熄了,这才作罢。
回过头,被攘倒在地的徐皎一边难受地嘤咛着,一边已是不能控制地拉扯起了衣襟。
景钦上前,将她的双手箍住,腾出的一只手,哆嗦着从衣襟里掏出一只瓷瓶,拔掉瓶塞,从里头倒出丸药来,平常里即便是单手于他而言也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今日做起来却是异常的艰难,好几次,那瓶子都滚落了,又被他抖颤着手捡起,好在,虽然花了比寻常要长的时间,瓷瓶还是打开了,可一倒,却只独独滚出一粒丸药来,再倒,却是没有了。
景钦眉心紧皱,见徐皎双颊不正常的嫣红着,难受地扭动着身子,忙将手里那粒丸药送进她嘴里,她却咬紧了牙关,不肯张口,景钦忙放缓嗓音柔声劝道,“阿皎,这是清心丸,快些吃下去,一会儿就不会这么难受了。乖,听话,张口!”
徐皎听见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张开口,景钦忙将丸药喂进她嘴里,她柔软如花瓣的嘴唇轻触他的指尖,景钦一瞬僵住,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喂完药,他将徐皎放开,自己走到一旁,面墙而立。
窗外,天色已然深浓,四下悄寂,室内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一声赶一声的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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