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儿,不急。”赫连恕瓷沉的嗓音在徐皎耳畔徐徐响起,带着不容错辨的安抚,伴随着那一下一下轻轻拍抚顺气的动作,杨浚看得更尴尬了,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身畔不断攀升的寒气。
“那个赫连都督,本世子想着你前回伤得厉害,又离京这么一段时日,心里实在挂记,今日正好有空,便想着过府来看看。正好,睿深他也一直惦记着还未曾谢过你之前在禁苑救助迎月之恩,所以,便拉着他一道了。没想到迎月也来探望了。我们也不知道刚好走到这门口,就听到了迎月的哭声,睿深他护妹心切,一时思虑不周,失礼失礼啊!”
杨浚连忙赔笑着将事情原委交代了,却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杨浚识相地住了嘴,他真是何苦来哉?非要选在此时此刻,来这儿一趟,还要拉着景钦一起,倒霉催地撞上了这一幕?
心里暗暗叫苦的可不止他一人。徐皎也没有料到,竟会陷在这么一个修罗场里。她平日里对着赫连恕再怎么撒娇耍泼卖痴她都能放得开,反正他们俩谁不知道谁啊,可是景钦她可是真怵她这位二哥哥啊!
眼下该如何收场?徐皎越想越是着急,这嗝便也打得更是频繁响亮,眼看着竟是要收不住的架势了。
赫连恕皱紧眉,松开她到了一旁的桌边,桌上放着一只茶壶,他先探手试了试温度,尚温热,这才倒了一杯水,又回到了徐皎身边,将茶杯递给了她。
徐皎瞄了景钦一眼,又看了看赫连恕,到底还是接过了茶杯,咕噜咕噜就灌将起来。
赫连恕看着,眉心皱得更紧了些,“慢点儿喝。”
这一声嘱咐,听着甚是有故事啊!杨浚咳咳了两声,转过头,果然瞧见景钦的脸色又比方才黑沉了两分,他不由开始苦恼,一会儿不会动起手来吧?景睿深一介书生可不是赫连恕的对手。他可是自己拉来的,怎么自己也得保证他的安全吧?不知道他的面子,赫连恕给是不给?
徐皎在这样的氛围下能喝好水才怪,一不小心,果真被呛到了,不打嗝了,却开始咳嗽。
赫连恕的目光始终旁若无人地落在她身上,这会儿更是直接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张帕子,抬起就要去擦徐皎的嘴角。
徐皎警觉地躲了开来,抬眼就见赫连都督眼中一抹警告的冷光一闪而没。徐皎想着见鬼了,他早前待她可不是这么个态度,他那个古怪的性子,即便是真的动了心,也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哪里会如此时这般秀恩爱?反常必有妖。
徐皎眼角余光蓦地往门口处望去,扫见面色铁青,黑如锅底,全没了平日温润公子模样的景钦,登时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吗?赫连都督是做给她二哥哥看的,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气他。可为什么要气他?难道徐皎瞠圆了眼望向赫连恕,她都那样了也没有彻底将赫连都督攻略,是因为他根本不喜欢女人?那他和景钦,这算是相爱相杀的节奏?不!他有动过心,这一点自信徐皎还是有的,那么难道是男女通吃?徐皎瞳孔紧缩,满心惊恐。
赫连恕纵然对徐皎的了解比旁人深了那么两分,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徐二娘子的心理活动丰富成了这样,只是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她在害怕?怕什么?怕他给她擦嘴角?擦个嘴角而已,用得着害怕吗?她刚才投怀送抱,指责他要始乱终弃的时候可不见她害怕,那么她害怕的缘由自然只能是
赫连恕眼角余光往门口扫去,寒星般的双眸微微眯起,瞥向那个让她一见着就如老鼠见了猫似的人。而这个认知让赫连都督很是不爽,一双眉毛就是紧锁了起来,嘴角微抿,下一刻,便是骤然伸出两只手,一只手直接掌住了徐皎的后脑勺,另外一只手在她怔愣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携着手帕按在了她的嘴角处
徐皎本就已经瞠圆的眼,这会儿更是险些瞪凸了。
杨浚咳咳两声,笑容更是尴尬了,眼珠子打着转,索性望上了屋顶,这藻井上的花纹不错
景钦却是忍无可忍,“赫连都督,你这样不合适吧?”
“哦?”赫连恕高高挑起一道眉,嘴角也跟着掀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徐皎一瞄他,只觉得甚是欠揍啊!
想必景钦也是同样的感觉。“赫连都督,舍妹尚未婚配,你与她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难道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或者,咱们是不是要到陛下跟前去分说一二?”
“要去陛下跟前?”赫连恕反问,“那好啊!不过到了御前,请景主簿记得千万要实话实说。”
徐皎惊得蓦然转头望向他,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赫连恕自然知道,景钦也听得异常明白。到了御前,实话实说,那岂不是就要将他俩的婚事落定了?
景钦气不打一处来,双眸转冷,却也冷静下来,一瞥徐皎道,“阿皎,你还不快随我离开?”
赫连恕显然不喜他这样带着两分命令的口吻,尤其是在他知道景钦并非徐皎真正兄长的前提下。他眉心一攒,脚下一动,就要上前去。可手背上却骤然传来一阵温软香馥的轻压,他愕然抬眸,触目便是徐皎一双灵澈的眼睛,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而徐皎在安抚了他之后,便是收回了手,转过头,乖巧地低眉垂首走回了景钦身侧,景钦与赫连恕目光对峙片刻,蓦然就是脚跟一旋,连招呼也不打,就转身迈步,徐皎的视线与赫连恕一触即回,匆匆与杨浚行了个礼,便也转身跟上,谁知,才不过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前头长公主不知何时来了,景钦停下,朝她拱手作揖。
长公主望着景钦满面怒容,却并未粉饰太平,反而笑着道,“景二郎君何必如此,阿皎是本宫带来的。本宫觉着与其让阿皎嫁入哪家节度使府,背井离乡,受了什么委屈咱们都是鞭长莫及,倒还不如就将她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有本宫,有你们景府护着她,任谁敢给她委屈受?难道景二郎君不这么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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