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长老放下手中茶盏,斜目看了会客大殿上方的凌云子,轻飘飘道:“凌掌门,你这弟子有些目无尊长啊,看来是从未将你放在眼里过。”

凌云子本就被褚泽明的讽刺气得不轻,听见卢长老这话,一向淡定的脸上顿时升起了几分薄红,低声喝道:“孽障,我说你错了你便是错了,还敢狡辩,给我跪下!”

“不许跪!”

突然之间,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会客大殿外响起。

凌云子一愣,循声看去,只见一脸怒气的秦长老带领两名弟子从外面匆匆赶来,直接将褚泽明护在身后。

褚泽明不由得一愣。

然后,跟在秦长老身后的两位参与此次宗门大比的小师弟开口了。

“我们在商铺内逛,是卢本熊进来先嘲讽大师兄没钱,然后自己打肿脸充胖子一掷千金,为什么要大师兄道歉!”

“我们作证,大师兄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什么狡辩!”

卢长老斜目看了众人一眼,低低地问自家儿子:“是这样么?”

卢本熊低着头没敢说话,为了骗老爹给自己找场子,他把自己说得很惨,现在一时之间有点尴尬。

秦长老抬眸冷声道:“卢长老,且不说对与错。年轻小辈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几千岁高龄的人掺和进来逼着人下跪,是不是太不像样了一点?这就是修真界第十大名门正派天残宗的气度?你难道不知羞吗?”

穿着花衣裳的卢长老横了卢本熊一眼,然后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袖子,摆正后才缓缓道:“老朽可没有以势压人。听闻我儿被人用不正当手段剥夺了联合大比的资格,我心中有些疑惑,才来贵宗看看,若是一场误会,也不是有意为之。至于下跪一事,我从来就没提过。”

秦长老目光看向了高座上的凌云子,低声质问道:“掌门,泽明没错,为何要跪?”

被自家长老这般质问,一时间,凌云子有些难堪。他捏紧手中的扶手,然后不动声色地松开,强做镇定地开口道:“本座一时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错怪了泽明。若是泽明早些说清真相,也不会闹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

褚泽明听见凌云子这话,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忘给自己台阶下?

方才一进门,自己好像就已经解释了事情的真相,他听了么?

没有。

这种自己出了事,随便拉个小兵出来当炮灰背黑锅的样子,和某些事业场上的小领导实在很像。

若是普通的宗门弟子,听见凌云子这话,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也就憋着气受下了,但是褚泽明不同。

想要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做梦。

从秦长老的身后走出来,褚泽明抬头骤然看向了凌云子。

紧接着,玄衫青年清冽冷硬的声音自会客大殿响起——

“师尊,我尊称您一声师尊,敢问您曾尽过一次师尊的职责?您将弟子收入门中,不教导不关心,我体恤你身为门派掌门,职责在身,事务繁忙,不论是自己修炼还是师兄弟的修炼,从未劳烦过您半柱香的时间,皆是由我与玄墨一手携带。敢问您有何资格为人师表?从极域海秘境开始,您便偏心新入门的弟子,我不知师尊是如何做想,让我出生入死得来的东西拱手送于他人,敢问您良心可过得去?更别说今日您听了我的解释依旧强行释放威压逼我下跪一事。我自认不曾在师尊这里得到过半分好处,如今叫您最后一声师尊,权当还了您当初冠以我九清浩然宗大师兄的名头,您这座下大弟子的名头,泽明无福消受!”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偌大的会客大殿只剩下了褚泽明一人的声音。

没想到褚泽明竟然这么刚,当着外宗人的面下凌云子的面子,大殿内的所有人都被惊得屏住了呼吸。

而原本来找场子的天残宗众人一下子就转换了身份,他们坐在客座上,看着身姿笔直,站于中央的玄衫青年与高座上气得已经发抖的宗门掌门,脸上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凌云子再也保持不住清风朗月的人设,他从未觉得自己有何不对,听见褚泽明这般指责于他,气得胸口都开始疼起来,他伸出手,想要隔空掌掴褚泽明,然而秦长老却猛地挡到了褚泽明的身前,然后便激动地跪了下来:“求掌门勿要动怒,泽明受了委屈,这不是他的真心话,掌门不要责罚他!”

凌云子收住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看向褚泽明,声音颤抖道:“好好好!既然你这般不满自己的待遇,那便罚你去当外门仆役!从今日起,搬出你的府邸!”

一场闹剧收了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