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颔首,摆出请的姿势。
卓江放松了些,她甚至笑了下:“不愧是守住北关十余年,大名鼎鼎的叶侯。”
在北塞的势力足够可怕,她这才刚刚入关,便已被发现。
也难怪中原的皇帝在得到北戎王欲将公主嫁给叶侯后,不惜冒着君臣离心的风险,亲自出手废了自己最好的将军,再以此为借口夺取他的兵权。
卓江迈入侯府,第一次见到眼前男人呢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看错。
她听过这人很多战场上的故事,在得知自己将要嫁给对方后,也在心中描绘过更多次这个人的模样,不外乎是身高体壮,虎背熊腰的大汉,气场强势,狂野豪迈。
然而此刻那站在一道门前的人,倒更像是那个富贵人家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公子,清润如水的气质,一袭单薄白衣外罩着厚重狐裘,黑发未束,眉眼清俊,在看到她的同时,唇角礼貌地勾起一抹笑意——
只在抬眸的一瞬间偶然泻出的一线锋芒冷光,象征着他的真正身份。
“见过公主殿下。”叶授衣道。
卓江刚想要答话,却意外的瞥见眼前男子被风吹起的发间夹杂着几抹刺眼的雪白。
家仇国恨,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自己也是,叶授衣也是。
卓江想。
她看见他在这三月天里身披狐裘就已明白,眼前的男人再也领不了兵了。
可是这个人似乎只需要身在北疆,就能定住数万军心,定住北疆千里赤土。
中原的皇帝确实可怕,足够冷血睿智,也足够物尽其用。
叶授衣近些日子变得愈发嗜睡,药碗搁在桌上,他便靠在软塌困得睁不开眼。
迷蒙间思绪纷杂而来,看到卓江的那一瞬间他便明白,隆元帝虽老,手段之狠辣却仍是不减当年。
玉兰花开得正好,像薄雪埋了一树苍白,他又梦见那只恩将仇报,不知好歹的狼崽子——
还是年少时的模样。
眼梢一挑一勾之间已得见而今冷漠凉薄模样,但眸光深处终究还是暖的,像只在稻草中打滚的幼兽,浑身都是阳光的甜味儿。
“你是谁?”小傅听涯警惕问道,然而眼睛却毫不掩饰地直直黏在他的佩剑上。
叶授衣早就听说过宫里有这么位身份尴尬的小殿下。
此刻第一次见,愣是让对方这幅故作老成的模样逗得心痒。
于是他清清嗓子道:“我啊,是宫里请来教你学武的先生。”
他心里比照着自己,便觉这年岁的小孩儿都不喜欢学习,故意要闹人家。
傅听涯闻言果然呆了一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真的?”
“怎么,不信?我先和你说说规矩——以后我教你,寅时起来练武,亥时才能歇息,每天挥剑三千次,不练完不能吃饭……”
叶授衣板着脸,却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孩子怎么看着越来越高兴了?
于是赶紧改口道:“我骗你的。”
也不管合不合理,他把剑抛起来,挽了个花没脸没皮道:“小殿下恕罪,奴婢其实是宫里请来唱戏的。”
傅听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