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大堂里便坐满了大半,他们表面上看起来相谈甚欢,屁股下却都像是扎了钉子,目光时不时晃过楼梯的拐角,像是在等什么人。

众人从卯时坐到巳时,眼看着就要往午时去了,终于有人坐不住了,“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呸道:“什么世家公子,爷看就是个草包,你们爱等自己等吧,老子不伺候了。”

说罢,这人便提着刀大刀阔斧地走了,大堂里剩下的人犹豫半晌,也跟着走了不少。不过一会儿,原本坐满的大堂便只剩下了稀稀拉拉坐着的人。

靠近墙边的座位,有人低声问旁边的人,“刘师兄,不然我们也走吧?”

这人正是昨日跟季星眠起过冲突的刘容,他闻言摇了摇头,“不急,我们再等等。”

问话的人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他们又坐了足足一刻钟,眼看着刘容也要沉不住气了,二楼才终于有了动静。

门“吱呀”一声打开,季星眠在羲和的陪同下从屋里出来。

他今日换了天青色锦袍,披着同色的大氅,长发收拢进玉冠,愈发衬得肤色白皙,眉眼如画。只是怀里抱着的手炉削减了几□□上与生俱来的清冷,使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凡俗间的红尘烟火。

众人不自觉看呆片刻,直到人走到门口,才恍然回神。刘容低咳一声,带着几位回过神来的师弟们迎上去,微笑道:“季公子也是要去地宫?”

季星眠没有说话,反倒是羲和睨了他一眼,冷哼道:“我们公子去哪,什么时候需要向你交代了?”

“这不是赶巧了。”刘容有些尴尬,“我小师弟也刚吃完饭,季公子要去地宫的话,咱们也顺路,正好可以一起去。”

周围一些没赶上套近乎的,也忙声附和,这个吃坏了肚子没赶上,那个睡过了头刚醒,总之各有各的理由。

羲和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目光看向身边的季星眠。季星眠倒没什么所谓,只留了句随便,便收回目光走出门去。

众人连忙抬脚,乌泱泱跟在他身后。

于是这数年见不到人的边陲小镇便出现了一项奇景,一个宛若谪仙的青衫公子走在最前面,身旁跟着一位佩剑的少年随侍,再往后,便是一排又一排拿刀弄枪的修者。

最前面的公子和少年如闲庭散步,后面那些人却活像是吃坏了肚子,脸色一个赛一个的绿。

无他,只怪季星眠走得实在是太慢了。偏偏他仪态上佳,又时不时低咳一声,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众人便是想催上一句,也被堵得哑口无言了。

而且……还是他们自己要跟着人家的。

等到他们走出城门,已经是午时。

季星眠像是这才注意到时间,抬头看了眼天色,自言自语道:“时间不早了。”

众人:“……”你也知道啊。

也许是众人脸上的怨念实在太过明显,季星眠居然很轻地笑了一下,稍纵即逝。

很难形容那一笑究竟是什么样的,如冰雪初融,又像夏日里清凉的风。只一瞬,便足够让人回味终生。

众人回过神来时,恰好听到季星眠吩咐旁边的羲和,“我们快一点吧。”

羲和高兴应是,“唰”地一下拔出剑来。

众人精神一振,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眼睁睁地看着二人御剑而去,只一眨眼,便消失在天际,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

众人:“!!!”你玩我们呐!

地宫外,羲和御剑落地,捧腹大笑道:“公子,太好笑了,你看没看到那个刘什么的脸,五颜六色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羲和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寒风一吹又干在脸上。季星眠等了他好一会儿,两人才又重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