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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芝不想下车,但被她拽了下去。

药物的作用还没消退,她口渴,脑袋不清,四肢酸软得发疼。拖着沉重身体,她往夕阳的方向走了几步,黑狗也跳下车,在灼热的沙地里跳脚。

体内的东西拖着她往下坠,玉芝有点站不稳,想回车躺着。她刚转过身,一道黑影就从她的眼前闪过。一瞬间,疼痛将她的身体撕成了两半。

那块红头巾,从她脚踝上脱落,被风吹到天上。朝着日落的地方,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在亮黄的天地间,那点红色像一个快乐的逃犯,带着狂喜和激动,把控住了自己的命运。

头巾飞起来那刻,玉芝试图抓住它,偏偏被它从手中溜走。

她跪在地上,双手按住脖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把滴血的刀。无垠的沙漠,在那遥远的,她看不见的一些地方,有钟鼓在撞、驼铃在摇,有人刚起床,有人在刷牙,有人刚好幸福,她的生命却只剩最后一分钟。

她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和梦中不同的是,她的伤口更宽更深,在大量流血。早上,他递出的刀太钝,需要磨一磨才能成为锋利的凶器。

她仰面倒下,腾起的灰尘洒到脸上,嘴里冒出的血泡染红了她的整个下巴和脖子。她想说点问候的话,浑浊的字符被大太阳烫化,留下的只是一串□□。

死亡的痛苦让她卷起身子,她拽紧拳头,忽然有点舍不得这个世界。体内的血每一滴血都乱了方寸,在伤口处汩汩讨论去处,最后它们一起涌出体内。广阔天地之间,她听见的是血的声音。

在她临死之前唯一的遗憾,已经和快乐幸福无关,她只是遗憾眼前飘着的那片玫红色的云去不了他的身边。

丝巾降落的地方,她看到了他,但很快,那幻影就散开。她安稳地闭上眼,在一个温暖的环抱中睡去。那条狗偷溜上车的黑狗,绕着她的尸体打转,然后趴下,用舌头舔她弄脏的脸。

向兰敢扔下刀,上车换方向,朝西开去。

天黑后,他将车停在高处,气温变低了,星星又亮又多。随后他去到开罗,找到了那位慷慨,愿意资助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