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这个男人还没有套上老气横秋的壳子,在看到司南剑锋飞舞时,眼中的欣赏与兴奋几乎溢于言表,当下就问身边的人他是谁,想要与他结交。

——大哥哥,他要上战场的,不会留在京城的。徐泠拉着他的衣袖告诉他。

——你认识他?

——小南哥哥要杀很多很多的鞑子的。

——但他真是个可塑之才啊……青年惋惜地叹着气,复又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

——若是哪一天他不想杀鞑子了,你能带他来找我吗?

徐泠对弯弯眼笑着的青年没什么抵抗力,脸红红地便答应了。

——好啊,那你叫什么呀?

青年摊开了她的手掌,在稚嫩而柔软的掌心写下了自己的姓。

——我姓唐,我叫唐蒲离,现在是吏部侍郎……但等你的小南哥哥回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是吏部尚书了,记得带他来尚书府找我呀。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人看似变得深不可测,却还是会执着着自己曾经的想法。有些人看似什么都没有变,却在不知不觉处长成了阴毒的爪牙。

马车最终是往司南离开的反方向行去的,徐泠看着窗外愈来愈陌生的场景,用力拔下了头上的芙蓉花木簪,想扔出去——她的簪子摔坏了,尹正清就磨了个新的送给她,直至今日,她仍然清晰地记得当初受到簪子的喜悦。

当时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伤心。

可就算是伤心,她放在窗外的手依旧舍不得松开,任凭簪子上的纹路一点点嵌入掌心的软肉,硌得人生疼。

罢了。

她放弃地松开手,将簪子重新收进怀里,忍下了泛到眼眶边的泪花,向着天边惨淡的日色虔诚地双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