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郑廷棘看了这汉子半晌,方才认出他是宋桃儿的兄长,好似叫个宋长安。

他还记得上一世宋桃儿过世之后,这人上门大闹,口口声声要他赔宋桃儿的性命。彼时他正烦闷不已,哪还有闲心应付这等事,只吩咐了府中下人拿些银钱与他,并将他撵了出去。

郑廷棘自谓这些乡下人,向来狡诈刁钻,惯会倚尸讹诈,给些银钱没什么了结不得的。

宋长安却并不买账,将银子连包裹砸在国公府的铁叶钉钉门上。他浑家是个泼妇,竟在国公府门首足足烧了三日夜的纸钱,哭闹不休。郑廷棘在后宅之中,都能闻到那股子香灰气!

这两口子满口嚷嚷,直骂他们靖国公府吃人不吐骨头,要他们把宋桃儿的遗体棺椁还来,宋家的女儿不能葬在郑家的坟地里。

莫说郑廷棘不愿,整个靖国公府都不能答应此事。宋桃儿既嫁入了国公府,那么生是郑家的人,死是郑家的鬼,怎能再葬娘家?这脸面,靖国公府可丢不起。

于是,他父亲一封拜帖送至地方府衙,官府派人驱散了他们。再之后,他便不知这家的好歹了。

自然,他也没兴趣知道。

郑廷棘想了些旧事,心中有些不大痛快,更没了耐性,只昂首道:“我不与你厮缠,你且让开,我要见桃儿一面。”言罢,一步上前就要绕开宋长安。

宋长安大步一跨,挡在他面前,“我已说过了,妹子不愿见你。”

郑廷棘甚是光火,俊脸上漫过一丝怒色,斥道:“我是桃儿的未婚夫婿,与她相见合情合理。你们这般阻拦,莫不是想悔婚?!”

宋长安将手一挥,大声道:“我妹子不会嫁给你的,你走罢!”

他声音浑厚有力,震的郑廷棘耳中嗡嗡作响。

郑廷棘本欲再争辩什么,忽见宋长安额上青筋暴起,又看他双臂鼓胀,显是有十足的力气,思及自己孤身前来,并无带一个随从,倘或这乡下人竟撒起邪火,将自己一顿好打,这皮肉之苦可不必去吃他的,顿时又有些畏怯。

宋大年走上前来,淡淡说道:“二少爷,您还是先府去,问问你家中长辈的意思,再做打算为好。”

郑廷棘看了这父子二人一眼,又不住望向后厨,满眼只巴望着宋桃儿能出来,好让他暂解相思之苦。

过得片刻不见半个人影,郑廷棘只得作罢,身向外走去。

行至铺子外头,他一跃上马,呼啸一声,又飞驰而去。

街道两侧景物飞逝,不住有路人尖叫声传来,郑廷棘却充耳不闻,他只觉胸膛之中有股热血沸腾不已。

宋桃儿不肯嫁他?这怎生会?!

宋家是发了哪门子的疯,乡下泥腿子能与国公府联姻,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绝不会容许宋家悔婚的,宋桃儿上一世是他的女人,这一世也必然得是!非但如此,他还要和她生许多的孩子。

上辈子,他最终最为懊悔的事情,是没能留住桃儿的那一胎,以致他最终绝后。想及上一世京城刑部大牢之中,郑瀚玉带着那野种来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他便觉牙根儿痒痒。

当初,他就不该草率离府,即便去江南,也该将桃儿也一并带去才是!不然,也不会让郑瀚玉有机可乘。

郑廷棘忆起那虚幻如梦中般的上一世,忙碌不休却最终一败涂地,无论是女人还是前程都输给了他四叔,他流放于西北苦寒之地,孤老而终。他曾自负年少风流,红袖添香、秦楼管弦方才合他本性,怎能让一个女子捆住。即便要娶妻,那也当是风华绝代的佳人才是。爷爷替他定下这门亲事,真是令他倒足了胃口,丢光了脸面。少年时,他也在国公府里见过她几面,因着族中子弟的嘲笑戏弄,便越发的憎恶起宋桃儿来。这乡下女人,除了一张脸蛋,可谓一无是处,肚里没几两墨水,穿着打扮也是又土又俗,怎配得上他!

依稀记得,娶她那日,郑廷棘被迫去乡下迎亲,他满腹光火,那一路上行人面上的笑容看在他眼中都像极了讥讽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