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操戈 放乎中流 1249 字 14天前

常恒便守在他身边。

这渊应极纵深,是以直至晌午,才有少许日光下澈到底,常恒才得以借此看清殷怀的形容。

他皮肤上泛着赤红病潮,眉间稍上的位置,那道金色竖痕又在蠕动、挣扎,在常恒印象里,他从未见过殷怀有如此孱弱的时候,但这一刻,殷怀的神情却出奇地平静,甚至可以称之为木然——将死者的木然。

常恒死死盯着他,不敢错过任何一眼。

但殷怀的情况显然并无转好的趋向,他惊颤的频率愈来愈高,甚至开始无意识地呓语——尽是些缺乏意义的单字,连贯起来,更不成句。

常恒焦心,却又不敢出言打扰,只有眼巴巴地瞪着殷怀。这一盯,便盯到了日暮。

渊底又重归黑暗,而在他们不能视及的地上,血月正缓缓升起。

常恒只觉身体里渐渐浮出种躁郁,这感觉于他而言,已算熟悉,他试图同往常一样,强自按压下这种冲动,却惊讶地发现尝试的徒然——与从前潮水一样漫涌的失控感不同,现在占据常恒的,是种枯旱般的干渴。

常恒手中不觉现出萃雪,他紧紧捏着利刃,害怕自己动作,但他望向殷怀的感觉却已悄然生变——哥哥在高热,所以他那晕红的、薄薄皮肤之下的血一定比平时更为汹涌。常恒本能地渴求着被这样的鲜血灌溉,又为自己这种原始的冲动而恐惧,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常恒阖上双眼,不愿再看殷怀。可他越想遗忘,对方的存在便越是鲜明。一步之隔,殷怀那细微的、断续的呼吸被无限放大在常恒感官里,让常恒如坐针毡。

他的哥哥,此刻就如同一只引颈受戮的软绵羔羊,只待他扑上去一口咬下,就能从对方修长白皙的脖颈中吸出潺潺血来。

或者是用他的刀,那便更容易。只需轻柔地在他颈间一拭,那么哥哥的血就会立马喷溅出来,濡湿自己的嘴唇;而哥哥的嘴唇,将永久地灰白——

常恒被自己这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得一凛,周身随即落下细密的冷汗,人也开始眩晕,却犹记着死死捏住刃锋,唯恐自己突然真地发疯暴起伤及殷怀。

那是他的哥哥,这世间唯一个还会揽他入怀的人。他却想要杀了哥哥。常恒胃里翻腾起一阵阵恶心,他悲哀地想,我或许还不及一只畜生。

常恒在干呕中落泪,他细细的啜泣声终于惊动殷怀,殷怀沙哑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