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踏上光车,又回身拽起沈碧,待对方坐稳,才一催车辔,驾天马高飞。
日驾转瞬便驱至三界之交——
幽冥暗涌的下泉与九天坠落的银河俯仰相入、暗明各别,交汇在一线浪间。
天马踏蹄振翅,仰冲进那线白浪中。
沈碧只觉全身一湿,紧接着,马车便已跨过交界,重返人间。
月之精生水,月盛而潮大。
十七的月亮尚还圆融,挂在寂寂天际,俯瞰着东海跌宕的海潮。
漱漱的海浪声里,殷怀回忆着这些天来的遭遇,不觉放慢了速度。海风扬起他的发丝和衣带,长短交错,一如他此刻的无绪。
等他终于回过神,想要催马离去时,耳畔忽传来声嘤咛。
殷怀侧目,只见沈碧两颊酡红,歪倒座上。
殷怀愣了愣,才难以置信地摸向他的脸,触手一刻,不由脱口:“怎么会……这么娇弱啊?”
夜半叩响人家柴扉,总是失礼的。
从门缝间外觑的男主人家唬着脸,语气不善道:“做啥的?”
殷怀客气道:“大哥,我们是过路的旅人。同行小童今日落了水,又吹着风,半夜高热不褪,我没办法,只能就近借宿到村里来。”
男人仔细打量他半晌,又瞅了瞅他怀里昏迷的沈碧,终于缓下脸色,张开大门,只是嘴里却还含糊埋怨着:“这大半夜的……”
殷怀歉然道:“实在叨扰。”又朝从里屋探头出来的妇人道:“大姐,家中可有治风寒的汤药?”
那民妇应声道:“有,有药,俺去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