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生沉默了半晌，道：“舅舅，你以为，你如此待他们，他们的神智还会如从前吗？纵使魂魄修全，可他们伤人无数，被判为凶煞厉鬼都不为过，他们这样，又如何……能够转世投胎？”

“你胡说。”国主道，“人是我伤的，上天要判这罪过，也理应算到我头上，与他们有何干系？我看你是贪生怕死，在上仙界待得久了，就忘了这崖底的冤魂是因谁而死的？楚神官，真是好大的忘性，用自己的母国做筹码，做那孟深登上九五至尊之位的垫脚石，自己却是飞升上神，在上仙界风光无限，好不快活。不知这三百年来，你可曾想过在这烂泥里摸爬滚打的昔日旧国百姓！”

“我……”楚生后退两步，脚跟踢落一颗石子，崖底的怨灵们许是是等不到楚生，发出了呜咽的哀嚎，漫成一片汪洋，将楚生裹挟，想要把他拉下深渊。

他的指尖嵌入掌心，因用力而发颤。

“怎么不说话了？”国主轻笑一声，用力扶住楚生的肩膀，“你现在，不觉得一声抱歉太轻了吗？他们是因谁而死……”

因谁而死……

楚生踉跄了几步，一片死寂之后，终于茫然抬头：“因我……”

“那你就跟着我，一起给他们赔命。”

说罢，国主双手陡然用力，将楚生猛地往后一推，自己也是飞身跟上，用力一跃，半点不带犹豫。

哀嚎声愈发刺耳，也愈发近，楚生张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落了一个空，闭上眼，听着冷风在耳边呼啸，心下茫然更甚。忽觉腰上被人揽住，脸倚上一人冰冷的胸膛。

那人带着他向上走。

他想要睁眼，却只觉得那人揽得更紧，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孟……景？”

楚生犹豫着，喊出了那人的名字，却只觉两个字一吐出来，声音便含了哽咽。他已分不清自己如今的情绪，是怨恨，惧怕，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