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瞠目,此事先前并未透露半点消息。即便天子在前,仍传出私语之声。皇后同顾明晦对视,均在对方眼中看出惊愕。就连与天子最亲近的陈敬贤,也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阁臣中或有同宋景昕交好的,如文华殿大学士毛子儒,已是两股战战。
“陛下,太子身份可是大事,这……可有实据?”荀宽问道。
宣庆帝刚刚开口,便被一口痰卡住嗓子,憋得脸颊通红。陈敬贤一慌,随手扯了个太医上来查看。
“本王替陛下说罢,”宋羿开口道,“有实据,人证物证俱在。诸位若有疑虑,可从天牢提出证人问话。但此事涉及皇家颜面,出得这个殿门,便不要外传了……”
众人看向天子,宣庆帝已然缓过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平息了一会,宣庆帝继续道:“玉昭仪这一胎若是皇子,便传位给他。皇后与朕夫妻多年,朕舍不得。待朕百年之后,皇后便不要待在禁宫了,来皇陵给朕诵经罢。至于后宫其余妃嫔,无论是否生育,皆殉葬。”
顾皇后的身体一晃,差点摔倒,被宫人搀扶住。顾明晦看向天子,见天子也在盯视着他,背脊一凉。
“太子太师年纪大了,朕走后,也无需他再为朝政操心,准其回乡修养。”宣庆帝继续道,“六部阁臣,各司其职,守护好朕的儿子。”
众人跪下,齐声道:“陛下放心,臣等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宣庆帝想要冷笑,没有体力支撑他完成这个动作,只得继续勉力说道:“秦王、魏王、楚王,即日前往封地,无诏不可离开封地。”
大臣们刚从地上爬起来,闻言纷纷看向楚王。却见宋羿神色冷淡,竟无异议。高阳王本待说些什么,见宋羿不发话,便退了回去。
宣庆帝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怕的,心里在想着如何应对反驳。他见宋羿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皇儿年幼,无力处理朝政。司礼监协理朝政多年,代朕批阅奏章,无甚差错。朕百年之后,着陈敬贤摄政,司礼监众秉笔辅政,直至皇儿成年……”
天子的话音未落,偏殿内已然炸开了锅。就连陈敬贤本人也不敢接过这一殊荣,吓得丢掉毛笔跪坐在地上,官帽都歪了。
本朝太祖为防宦官乱政,严格限制太监的言行。即便司礼监有辅助天子批阅奏章的职务,却也只是整理文书、看管印信,并无职权插手朝政。陈敬贤自幼跟在宣庆帝身边,算是比较老实的宦官,着实被这抬举吓得不清。
“陛下此言不妥,国家大事,怎可委于阉人之手!”
说话的是兵部尚书傅严,此人一贯清正,颇有原则。傅严一开口,众人也纷纷附和。
“太后垂帘、亲王摄政、大臣辅政,哪个方法不行。陛下就算再信任陈敬贤,也不能将国家社稷当作儿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