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爷……”陈敬贤夸张地吸了口冷气,“那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年了。”
宣庆帝坐直了身体,略略向后靠,仔细打量微言道人。“敬贤说仙长道行高深,朕起初还有怀疑。如今看来,倒是朕浅薄了,只不知仙长同微玉道长相比,谁的修为更高一些?”
“微玉道长杂类旁通,贫道自然比不过他。”微言道人淡淡笑着,明眼人都瞧得出他与微玉关系并不亲厚,“贫道活了百余年,只修己身,故此没什么所长,只是命长罢了。”
宣庆帝所求便是长生,听闻这话如何不喜。“仙长谦虚了,既然仙长精通长生之术,可否与朕讲讲其中关窍?”
“贫道知无不言,”微言道,“敢问陛下心中所求?”
“道长一百五十岁的高龄,却一副青年相貌。朕自知天资不及道长,只求能活三百年,便知足了。”
“陛下的确不贪心,但长生之术,与陛下所想并不相同。”微玉解释道,“长生不老,拆解来说,便是延年与驻颜两个方面。长生之术习得精髓,不仅可以延长寿命,容颜也停驻在最佳状态。也就是说,到了贫道坐化之日,依旧是如今这副容貌。”
微言对着宣庆帝笑笑,宣庆帝点了点头,示意老道士继续:“凡人一生的命数,皆有天定。天地间有法则,人的寿数不过一百八十年。即便修习长生之法,也活不过这个寿数,比之长寿者,定然是用了邪法,迟早会遭天罚。即便是老道士我,自认为将长生修习透彻,再过二三十年也要乖乖翘辫子,不敢挨雷劈呀!”
宣庆帝面色微变,微言却似没瞧见天子的表情,突然转折:“但陛下也不必灰心,此间不得长生,却另有容得长生之所。”
宣庆帝被吊住了胃口,身体向道人探了探。“那是何处,请仙长教朕!”
“陛下在凡间为一国君主,广施恩德,福泽百姓,百年之后功德圆满,飞升仙界,千载万载光阴无穷尽也。”
宣庆帝竟还有几分理智。“飞升之事,虚无缥缈,谈何容易啊!”
“不然,对寻常百姓来说,或许难些。”微言道,“但陛下富有四海,想要积累愿力,却比寻常人要容易许多。陛下且想,古往今来以凡人之身飞升的,像那武侯关帝,哪个不是王侯将相、一方霸主。概因这些人比那凡夫俗子更具名望,只需稍施仁德之举,便为民心所向。”
宣庆帝有些意动,却仍存几分谨慎:“昔年始皇帝一统天下,泰山封禅,也曾发过成仙的大愿,却也没能成功。朕何德何能,比得上始皇帝的功绩?”
“先秦暴政,天下虽然统一,民心却苦于秦。”微言道,“陛下只需施仁政,再广而告之,让百姓记住陛下的恩德,如此愿力备矣。”
宣庆帝了然,只觉听了微言这一席话,头脑便如被开了窍一般,通畅不少。施仁政,积愿力,并非难事。如此,飞升上界,也并非达不到的目标。
“仙长这一席话,朕着实受益良多。”宣庆帝开怀地扯住道人的衣袖,“你们师兄弟二人真乃朕之瑰宝!朕这就命人为仙长收拾宫殿,仙长喜欢甚么样的住处只管吩咐敬贤,日后便在这交泰殿,朕还要时时向二位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