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昕当即哭笑不得,讪讪地捏着兔头咬掉了半个屁股。却听楚王又道:“今日在本王面前也便罢了,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日后宴饮之时可不能叫臣子发现你有这般幼稚喜好。”
这厢天子下了旨意,钦天监便选好日子,将婚期定在两个月之后。此后那晋王倒还好,太子因是储君,整个大婚流程更要复杂许多。先遣官告太庙,行纳彩问名礼,而后再告庙,行纳徵告期册封之礼。【1】虽不至于事事亲躬,但一路礼节下来,已是不胜其烦,临轩那日更是差点当着天子与朝臣的面睡过去。他自十四岁在宫人教导之下知了人事,便对那男女之事没有太大兴趣,偶尔偷偷出入风月场所也是因受了朋友的邀请。王妃的人选上,晋王尚且自主,他的这位太子妃却是天子钦定的。宋景昕倒不觉得可惜,他本就嫌麻烦,索性连侧妃也交由内官一并选了。他本对这大婚便不大上心,如今为了操办礼仪,马也不能骑、鹰也不能训,直将这小太子憋得坐立不安,心道等这大婚完了定要出城去好好玩上他几天。
又一日,太子实在是憋得久了。他见晋王宋景时亦得了闲,便邀之出城跑马。这二人自小一处长大,俱是不爱读书爱上树的性子,平日里惯常聚在一处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此事他二人早便做惯,先扮作侍卫偷偷出宫,再仗着永定侯府世子的关系偷偷潜入军营中玩耍。宋景时平日也是个爱玩的,这日却一反常态拒绝了兄长的邀约。原来这晋王大婚后将离宫开府,天子已将王府赐下,正主却一直忙着不曾去看。太子听说弟弟要回府看房子,当下也有些兴趣,便换了身衣裳,爬上王府车架与其同往。
洛都城建于前朝旧址之上,三朝五门,依山就势逐级抬高,至禁宫为最高处,立于宫墙之上可俯瞰整个京城。禁宫背依北海,是太上皇、太后等皇族尊长修养之所。东侧临太液池,为皇宫御苑。西侧则遍及皇室宗亲私苑,多为天子所赐。
偌大京城,宫禁占据北侧半部。禁宫以南,又有御街千步廊,两侧为各部办公衙署。如此向西,为皇族宗亲居所,向东,遍及官员府邸。京城规划最初便等级森严,自北向南由贵而贱。如此百余年过去,靠近禁宫的地价愈发高涨,不少清贫官员无力负担,转至南部平民区域赁宅而居。
晋王府面临赫赫有名的亲王巷,向北与苑囿相连,向东最近内朝,非是身份显贵的超品亲王不得而居。此处府邸已闲置许久,因而宋景昕从前也不曾来,当下便掀开帘子打量外头的景象。
亲王巷未至,先见一别宫,占地数倍于亲王府邸,其内宫殿巍峨可见楼阁高耸而出。宋景昕知此处为延庆宫,是英宗皇帝为亲王时的潜邸,英宗皇帝殡天后,延庆宫已关闭数年。此时却见宫墙外灯笼高悬,几步一岗立着王府守卫,竟是有人在此居住。宋景昕大惊,指着宫室问晋王:“这不是延庆宫么,如今是归了谁?”
“皇祖崩逝前便赐给楚王了,府内也早改回亲王规制,”宋景时惊诧道,“哥你不知道?”
竟是那位小祖宗,宋景昕脑海内现出那副古板紧绷的面孔,当即放下帘子翻了个白眼。“竟是楚王的府邸,咱们今日打从他门前路过,需得登门打个招呼。”宋景昕道:“否则来日叫咱们这位二爷爷发觉了,少不得又是一通说教。”
晋王这些日子同楚王打过不少照面,对这位长辈的奇怪性格亦有了解。听得太子这般说,他深以为然,正待吩咐随人先去楚王府,却又懊恼地一拍大腿。“什么东西都不曾准备,空手上门岂不失礼!”
“无妨,”宋景昕道,“皇叔祖不喜铺张,咱们随便备些东西意思意思便成。”
宋景时虽觉不妥,却也无他法,便待打发侍卫去买些精致糕点来。“我知道家糕点铺子距离此地不远,口味同宫里面不大一样。如今京内的官家小姐都好这口,想来小孩子也该会喜欢。”
“不妥,”宋景昕道,“祖宗口淡得很,倒看不出他能喜欢什么糕点。”
“那你说如何?”宋景时问。
“好说!”宋景昕掀开车帘,瞧见道路两侧桃花绽放。他掀开衣摆跳下车,挑了长势最好的几只折了下来。“此身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宋景昕一甩鬓角,举着捧桃花,灿然一笑。
宋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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