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尊在黑暗里缓缓眨动眼皮,搁床上空了半晌脑子,才总算找回点实感。
眼睛已经适应了黯淡,窗帘没拉好,露了窄窄一则缝隙,凉白的月光便从缝儿里抽进来,倾下几点微亮。
周启尊认出来,他这是在旅店——“别树一阁”。他正在自己的房间,躺在自己床上。
周启尊打眼看过一圈,屋里没人,就他自己。
嘴唇因为过分干燥,上下两张唇瓣粘连在一起,张嘴的时候拉扯皮肉,嘴有点儿疼。
“张决明。”周启尊喊了声。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一醒来就想找张决明。
啧,嗓子也劈了。动静儿忒耐听,起码能糙出八个麻花叉。
周启尊直皱眉,发觉自己浑身绵软,这滋味就像生了场大病,刚死里逃生似的。
不过也差不多了,他的确死里逃生了一回。
周启尊废了半天力气,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后背倚着床头,扬起脑袋。才起了半身,好悬没再累趴下。
手机就在床头柜上,更合理的做法是摸过手机,给张决明打一通电话。
但周启尊也不知犯了什么魔怔,可能是身上不对付吧,总之他攒了口气,朝着门口,劈开公鸭嗓眼儿,更大声地又喊了一次:“张决明。”
喊完除了眉头,他脸皮也跟着皱巴了。瞧这不乐意的模样,就跟张决明亏了他几吊钱似的,不知底儿的还以为张决明是他什么人,他叫一声就得马上出现,随叫随到。
“人呢”周启尊喃喃道。
“来了来了!”门外终于有动静了。
“滴”一声,门锁被打开,但进来的人不是张决明。走廊灯光筛进来,周启尊看见,这是个扎着对称羊角辫的小姑娘。
周启尊不认识她,这丫头面嫩得很,撑死不过十四五。但周启尊不得不防备——长得人样,谁知道是妖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