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到往事的语气轻飘飘,好像那些豪情壮志或啼出血泪的日子,都已成了无关紧要的故事。

陈约想:“真是时过境迁了,也确实都无所谓了。”

由此开了个头,旧事便顺理成章地都讲了出来。

陈约生于京城安国公府,是安国公家最不受宠的幼子,一没有家业需要经管,二没有官职让他忙碌,人生的前十五年都在西街上打马饮酒,好不快活。

十五岁时,他与萧成建萧成邺兄弟从军,去北方摸爬滚打。入伍一年,遭逢敌袭,被埋伏了三天三夜,经过一番鏖战,才获胜归来。

就在这一年,安国公被指认祸国殃民、贪赃枉法,被判了满门抄斩。唯有陈约抗击外敌,功过相抵,被留下命来。

突遭此事,即便与家人关系淡漠,陈约也诚然难受了一阵。萧成建便对他说:“安国公一家独大,如今已然会动摇江山社稷,被陛下查办在所难免。你不如当做是为了天下太平盛世,总会有牺牲。边疆如此,朝堂亦然。你可以不满于一家一姓王朝,却不能怨一无所知的天下黎民,更不能有负身家性命予你的麾下将士。”

陈约心里什么都明白,无非是朝堂争斗的成王败寇。一经点明,他自此再度投身疆场。但不过短短三年,却在一场战争里身负重伤,经脉断绝,抱憾回京。

那时先帝驾崩,如今的圣上继位,说亏欠说旧情,总之陛下穷尽太医院之力,将陈约性命保全,医治成如今的样子,还赐住了旧安国公府,彰显皇恩浩荡。

陈约伤愈后进宫谢恩,被皇帝拉着把酒言欢三日,两人时醒时醉,叙旧议事,将钦天监这一闲职大刀阔斧地改革,变成了遍布全国的机构。

陈约道:“然后我领一闲职,躲出来当闲人,到今日……整三年了。”

三年前,陈小将军走出宫门,再不握长枪铁剑,不复年少恣意。

时至今日,连那会的心意难平都随时光一去不返了。

顾飞飞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