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还未断。外边落雪如梨花白漫天。那屋里的光景又让人如何说得?

他是多久没听到苏儿唤他一声爷了?

那年桃花灼灼,他在马上,她跟在马后。“爷,您就让苏儿跟着您。”她跟着他的马,脸上绯红满天。

他只是途经长梁,又怎会料得被个姑娘痴痴缠住?

可明明能够一挥长鞭就扬长而去的自己,却为何让她跟了那么久?

她与赵木一样,唤他爷。就那么软软一声,一汪碧水眸巴巴看着他便能引得他浮起万般遐思。

“苏儿的汤只给爷喝。”那姑娘娇笑一声,捂着汤罐跑进他的帷帐。

帷帐外的赵木急得脸色发红却挡不住那姑娘的灵活身段。只得哼哧哼哧地在门外向着自己拱手道歉。

那满罐带腥味的汤就这么又到了自己桌前。

“这种事情,不劳你做。”自己闷哼一声,嘴里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还是仰脖喝了干净。到底,还是不忍心拒绝的。

她不会做吃食,却偏要做。他明明让赵木拦着她,却总对着她那句不加藻饰的一句“苏儿的汤只给爷喝。”败下阵来。

江南的语调软软糯糯,像母后亲手给他做的白米糕。看着莹润,吃着清甜。这小姑娘牵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

他想,他怕是鬼迷心窍了,明知道她来路不正,却愿意将她留在帐前,手把手教她。她想学调兵遣将,他便与她秉烛手谈。她想□□筹帷幄,他便与她在营帐里两相对峙,你来我往。他带着她北平乱,南剿匪,在战场上告诉她该怎么指点江山。

她学得认真,自己教的用心。不知什么时候,她从那个单纯秀气的小丫头,变成了能浅笑间沉稳果断,千丈之城,拔之尊俎之间;百尺之冲,折之衽席之上的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