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的家人因为梅未婚先孕受到周围邻居的指指点点与白眼之后,梅的家人并未安抚过梅,也没有关心过梅。他们指责梅不够小心,没有安全意识没有保护好自己,又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梅会遇上这种不堪的事情都是因为她晚上了还一个女孩儿在外面游荡。
梅的解释不被家人接受,梅的痛苦无人倾听。在梅的哥哥将她赶出家门之后,梅的家人也从未去寻找过她。
梅在老卢布克死后将自己积攒数年的工资分了一半给家中寄去,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叶棠不会替梅撤回。可要叶棠替梅赡养这种冷血无情又满口受害者有罪论的家人,恕她做不到。
“我不会允许的……!我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肮脏的女昌女支成为莱姆沃兹庄园的主人……!!那里是我母亲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也是我成长的地方,还会是我未来的孩子出生的地方……!我不会允许一个外人践踏莱姆沃兹庄园……!!”
塞莱斯汀喃喃着,也不知道她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叶棠听的,又或者是对在场的马登还有她带来的两个男仆解释。总之疯狂在她面上蔓延,用东方人的说法来形容她此刻的状态,那便是心魔附体、走火入魔。
“塞莱斯汀小姐,请您冷静一点。”
“你个女昌妇敢命令我!?”
即使差点被塞莱斯汀的口水喷在脸上,叶棠也好整以暇:“我不是在命令您。我只是想告诉您,您没有必要生气。因为我不打算继承莱姆沃兹庄园。”
“啊——!?”
塞莱斯汀猛然睁大眼睛,脸上的白粉开裂得更严重了。
这个瞬间她脑补叶棠卖掉了自己的家,卖掉了自己赖以为生的家园、自己灵魂唯一可以安歇的莱姆沃兹庄园。
“难道你是想……!?”
“是的,塞莱斯汀小姐。我打算把莱姆沃兹庄园卖给您,以五百法郎的价格。”
叶棠的前半段话直接把塞莱斯汀的血压拉满,后半段又让塞莱斯汀已经冲破了计量表的血压逐渐跌落回去。
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女昌妇……不,女仆能这样识时务,塞莱斯汀一时语塞。
马登擦汗的手已经快到出现了残影:“梅、梅……你是知道莱姆沃兹庄园的价值远不止五百法郎的吧……?”
“请不要这么小看我,马登先生。”
叶棠故作孩子气地鼓了鼓脸颊,这是梅时不时就会做的小动作。
“卢布克老爷告诉了我很多东西,教会了无知的我许多本来我不配学的知识。就算是我也知道莱姆沃兹庄园每年都能进账数千乃至上万法郎的收益。”
庄园惊人的收益让两个男仆与马登都吞了口口水,马登更是望向叶棠:“那你还……?”
腼腆一笑,叶棠垂睫:“但卢布克老爷也说过,庄园是需要人经营的。如果经营者的头脑不够灵活,不够聪慧,整个庄园的仆人、农民都得饿肚子。……我、不过是一介女仆罢了。不,如果不是卢布克老爷愿意收留我,我这样不机灵的孩子一辈子都做不了女仆,顶多只能当个最下等的干杂活的佣人。”
叶棠说着看向了塞莱斯汀,她面色坦诚道:“莱姆沃兹庄园交到我手上也只会衰落。我不想因为我,庄园里的人们变穷受饿……塞莱斯汀小姐与我不一样。她接受过高等教育,又经营庄园多年,我相信塞莱斯汀小姐比任何人都适合做莱姆沃兹庄园的主人。”
塞莱斯汀肩头一颤。这是她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人认同她。
在父亲不在的那些年,在母亲卧床的那些年。她总是一个人孤独地支撑着偌大的庄园,力求不让庄园中的佣人们与农民们饿肚子。
然而即便塞莱斯汀母亲知道女儿是在帮忙自己,她依旧劝女儿不要这样逾越。因为这不是女人能做、该做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塞莱斯汀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子里是要遭到嘲笑与排挤的。
塞莱斯汀以为母亲会这么想这么说是因为身处封闭环境的她太过狭隘。她相信只要父亲看到她的成绩,一定会理解她的苦心。
可父亲老卢布克回来后,塞莱斯汀不仅没有得到父亲的安慰与称赞,甚至还遭到了辱骂与禁足——老卢布克是个非常传统的男人,他认为未婚的女儿没有资格也不该染指莱姆沃兹庄园的经营。女儿要是想弄点什么事业玩玩,那她应该在婚后、在得到丈夫的允许与支持后再去做。
此前老卢布克始终以为自己不在时打理庄园的是自己的妻子,妻子作为他的代理人会完全按照他的方针来经营庄园,这才放心地把庄园的支配权全权下放给妻子。他万万没想到女儿竟敢背着他越俎代庖。
可她的家人并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