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让触电一般地回头看过去,却看到了陆斯闻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程让现在太紧张了,以至于他觉得陆斯闻此时看着自己的神色不似前几次那么冷漠了。
“陆斯闻……”程让轻声喊了句。
“嗯。”陆斯闻应他:“要去见外公吗?我陪你进去。”
话音落下,程让的手就被他握住了,继而拉着他朝着病房走去,程让看着自己被他抓着的手,看着他的背影,像是看到很多年前一般,那个时候他也是如现在一样坚定地拉着自己走过看热闹和谩骂的人群。
现在的自己也和那个时候一样,眼里只有他牵着自己的手,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病房门口,陆斯闻松开了他的手,程让手里一空,那不安的感觉便又回来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去再拉住他,想让他再牵住自己,却在即将碰触到的时候被一道声音唤回了理智。
“小让来了?”贺莎从病床边走过来,看着他,视线又看向陆斯闻:“陆医生。”
“小姨。”陆斯闻唤了声。
贺莎点了点头,对程让说:“外公一直在等你,去看看吧。”
程让没立刻动,他看着陆斯闻,可陆斯闻却没再看他,像是刚才牵着走过的那段路只不过是程让幻想出来的一般。
也的确像幻想出来的,之前的他对自己那么冷漠,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又怎么会在这里牵自己的手?更何况他还有男朋友,陆斯闻是绝对不会在有另一半的情况下和其他人有这样暧昧的肢体接触。
可手心的温度似乎还有余留,程让有些分不清。
“小让……”贺明良在病床上嗓音沙哑地喊了他一声,程让便回了神,迈步走向病床边。
上一次过来还是一个多月以前,贺明良已经瘦的近乎脱相了,或许是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精神看起来要好许多,看着程让的眼神也是有光的,他颤颤巍巍地对程让伸出手,想要像小时候一样牵住他。
程让站在床边自然看到了他的动作,他应该握住的,即便发生了当年的事情,可到底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末端,这个人是给过自己疼爱和照顾的,只是握一下手,没什么的。
可他还是没有动,他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思想,始终没有抬起来去握住那只枯瘦如柴的手。
贺莎走过来握住了贺明良的手:“爸,有什么话就对小让说吧,小让听着呢。”
贺明良脸上的落寞是遮掩不住的,可他最后还是笑了笑,对程让说:“坐,陪外公坐会儿。”
程让没有拒绝,在贺莎把椅子放在他身后的时候,他轻声道了谢,坐下了。
贺明良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贺莎却明白他的意思,悄悄退了出去,陆斯闻还站在门口,见贺莎走过来,最后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程让,眼神是遮掩不住的担心,可最后还是离开了病房。
“莎莎,你怎么出来了?”贺家长子贺康看到贺莎出来急忙迈步走了过来:“你怎么让那个小畜生跟爸在一起待着呢,万一他再撺掇着爸把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他怎么办?”
贺莎还没说什么话,贺康就感觉到了有另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他侧脸看过去,看到了陆斯闻阴沉的脸:
“贺叔,程让若是小畜生,那身为贺家人的你又算什么?”
“你……”贺康怎么都没想到陆斯闻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就是你!当初要不是你,那兔崽子早就为自己做下的错事付出代价了。”
“我做什么了?”陆斯闻淡淡的看着他:“我只不过是把证据送到了法官的面前,无罪是法官判的,那些证据也不是假的。”
“证据?”贺康冷哼一声:“要不是程林遇为了救这个儿子拦下一切,那些证据有用吗?能让他无罪吗?要不是你这些年一直往老爷子面前跑,他能相信这个小子吗?”
陆斯闻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程让为什么非走不可,为什么走了十年依然不想回来,因为没有意义,没有价值,没有人相信他,所以没有必要回来。
作为当年全程陪同程让,参与了整件事情的陆斯闻,面对这些质疑他当然可以解释,可以和每一个人据理力争,可是他能说服的了贺康,又能说服的了张康李康吗?
他们会相信程让是无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