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时就是这样,那时小王爷已经龙兴登基,但没有撤去沂王府的名号,那座空的王府仍旧吸引了匪首率兵而去。
她没有说,因为沂王已在做出安排:“你叫人守好门户,府内各处,分日夜两班巡视,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停止,有急事如本王不在,你不能做主,便报与王妃。”
他说一句,窦太监应一声,直到末尾时,愣了愣,才道:“是。”
护卫已经借出去了,余下的只有府丁下仆,人数虽不少,能力弱许多,需得好好布置,窦太监连忙去了。
他走后,兰宜才问:“王爷要去城楼上吗?”
沂王点头。
兰宜没什么意外,以沂王的性子,叫他就一直等在府里才不实际。
“你别怕——”
沂王说到一半顿住,他觉得兰宜根本没有畏惧。
乱刚起时,她或有不安,可当这一切成为定局来到眼前,她比之前到府求助的那些官员都镇静。
他已经很熟悉她,但有时仍会惊异,她怎会有这样的心志。
“是不是有本王在,你就什么都不怕?”他忍不住问。
兰宜顿了一下。
那倒真不是。
这次民变的最终结果对她来说也是未知的,但即便如此,最坏不过再去做鬼,或者做不成,那就化成尘土飞烟,当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的担忧忐忑就都消失了。
在她读过不多的诗书里,有一句是人生如逆旅,令她印象深刻,她如今的心境大抵如是了。
但沂王想象如斯——
令她一时不好回答。
不用她答,沂王看出来了,脸色有点黑沉,但不知为何他有点习惯了这种碰冷钉子的感觉,竟也不怎么生气,只是唇角勾起冷笑,伸指点了点她。
而后他没空多说,出门赶往城楼。
五天内,守城兵丁与城外乱民打了两仗,两次都胜,但于大局无补。
因为乱民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之前几个县城的成功经验给了他们信心,这些乱民已见过血,举起的屠刀不会轻易放下,被打散了一小部分,大部分又重新聚起来,且经过两次交锋,乱民中有眼力锐利之人看出城中防备不足,更加不肯放过这座肥羊了。
好一点的消息是这些乱民毕竟在围城上还有欠缺,调集城外卫所及向周边州府求援的公文都寻到机会成功送了出去,青州城墙高大厚实,一时也攻不进来,接下来重要的就是守住城门等待援兵了。
府城内开始出现小小的混乱。
粮食价格翻了两倍,蔬菜肉食也水涨船高。这是不可避免的,暂时也不算大问题,只要援兵到了,擒住匪首,打败乱民,物价就会降回来了。
但援兵迟迟未至。
粮食价格翻上三倍,并继续往上涨,每天粮铺还没开门时,来买粮的百姓就已排了长长的队伍,甚至有抢着打起来的。
斥候回报,原来周边县府也并不太平,有的被青州这边的情况吓到了,直接关城门独善其身,有的则也生了乱子,各地管自己都来不及,谁舍得分兵给青州。
熬了近半个月,青州知府再度来求,沂王府作为大户代表,开仓放了一波粮。
来领粮的百姓们大多默默,因为这时候乱民冲着沂王府来的消息也传进城了,匪首甚至让人喊话,开城门,他们只奔沂王府而去,不伤普通百姓。
沂王府这么多年在青州未有恶名,这次却一下连累了全城。
在府门外主管放粮的一个外院主事连日劳累,眼下做着好事又受脸色,气不过,当着百姓队伍说了两句气话,结果原本忍耐的百姓也忍不住了,跟他吵起来,眼看要出乱子,门房飞跑进去报了窦太监。
沂王这半个月一直在城楼上,既观察城外局势,他的存在也给守军信心,晚上都不怎么回府,王府里外一直是窦太监忙碌,他一听这事,头又疼又大:“怎么回事——还嫌不够乱,还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