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宜宁可出现在面前的是阎王。
那么这一切还好理解一些。
但她决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沂王走近,到了床前,投下冷淡目光。
兰宜:“……”
她有一点僵硬,也有一点糊涂的心虚。
沂王知道她想再次算计他,死在他的大门前了?
不可能罢。
她又没成功,只是想一想罢了。
“王爷,孟医正来了。”
先前的女子声音在门边响起,随后一个慈眉善目老大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孟医正向沂王行礼后,给兰宜看诊。
望闻切的流程走过,来到了“问”的环节。
“小夫人还有欲呕及腹痛之感吗?”孟医正和蔼发问。
……小夫人是什么古怪的称呼。
兰宜觉得不喜,但是没法反对,也回答不了孟医正的问题——喉间像被火烧过,吞口水都灼痛,不支持她发出任何声音。
她沉默地努力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枕上微微地点了下头,又摇了一下。
不想吐了,腹痛依然,不过不像有把利刃插在里面搅动那般严重了。
兰宜传达不出其中差异,孟医正自己领悟了:“看来毒素差不多都清出来了。三郎发现得及时,处置也还算得当。”
三郎是谁?
救她的年轻男子吗?孟医正称排行而不呼名,听起来像是亲近的子侄一类。
那就怪不得“三郎”有那一系列手段了,原是家学渊源。
但又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对了,自仰天观后,沂王应该就派人监视起了杨家,之前还抓走过周姨奶奶丫头的所谓“亲戚”。
兰宜的思考到此为止,再多,她实在没有力气想了。
“王爷,”孟医正思索片刻,转身向沂王禀报,用词小心,“这位小夫人的砒/霜之毒已解,但身有沉疴,经此一劫,身子骨更加虚弱,能否活命调养过来,老夫也没有把握,须得先用几剂药试试。”
沂王低沉开口:“嗯。你用药吧。”
孟医正拱手退下去了。
沂王再看了兰宜一眼。
是漫不经心的一扫,却又蕴了深沉冷酷的情绪,因为一立一卧的姿势原因,更加彰显居上位者的尊贵与压迫感。
兰宜垂下眼睫,避开了对视。
她隐隐觉得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仰天观那日也没有这样重的形于外的周身寒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要让人救她,他这样的脾性,并不像会发什么多余善心。
兰宜畏惧有一点,更多的是尴尬,她将自己的死计划得好好的,她死之后,人间再多纷扰自与她无关,谁知跳出来这个变数,她没想过会再见沂王,要是能动,她一定站起来就走了,偏偏又动不了。
沂王转身走了。
兰宜松了口气。
门边却又传来对答:“王爷,杨文煦还等在门外,说要接妻子回家。”
“荒唐,寻本王要什么人。”沂王声音不悦,“他妻子为他残害,已然毒发身亡,叫他回家办丧事去。”
兰宜:“……”
她怀疑自己伤病过重,出现了幻听。
到底谁荒唐?
门外没了声响,脚步声远去。
兰宜呆愣地躺着,本就混沌的脑袋更加空白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不知是睡是昏的一夜过去,翠翠和铃子两个眼圈肿肿的丫头回到了她的身边。
“奶奶,呜呜……”翠翠的眼泪本来干了,被侍女领着,进来一见了兰宜,又淌了两串下来,“奶奶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呜呜……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