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剑眉紧蹙,脸色一沉,跪倒在地,“母后,儿臣知错。只因连日来身子不适,恐进宫探望病气殃及母后,那才是万死难辞。”

这话,太后是不爱听的,冷不丁说道,“你年纪轻轻的,一没娶妻,二没子嗣,怎就时常身子不好?若真有什么不适,找几个太医调理就是。但哀家看你满面春风,容光焕发,并不像是体虚之人。到底是懒怠起身罢……”

沈彻眼底落下一片阴翳,“母后教导的是,往后儿臣定会时常进宫,陪母后说说话。”

“皇祖母,这回真的错怪皇叔了,六部递上来的折子多数都送去了,皇叔日夜操劳,那折子也批不完啊,身子自然就熬不住,你老人家就别怪罪了,要真把皇叔累倒了,孙儿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沈叙又是揉肩又是捏背,语气亲近温柔,逗得太后心中不忍,无可奈何深叹一口气,“罢了,你先起来罢,若有下次,哀家可不依了。”

这些话,并不新奇,沈彻更不会放在心上。太后娘娘说什么,他只需点头应着,至于到底要不要做,且另当别论。总之,这朝堂上还真没有一人敢对他的所作所为,指指点点。

沈彻坐定,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糕点菜肴,并没有什么兴趣。年幼时,随着先帝四处征战,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吃得清苦,又时常颠沛流离,久而久之,胃口也就败坏了。

只是这么坐着,不说什么,太后瞧着却十分来气,每每总是这样,好像慈宁宫是什么晦气的地方。

“叙儿,这道白雪菇煨腰花,拣些给你皇叔。”太后起先打破了这沉默的局面,吩咐道。

“是,皇祖母。”沈叙连忙应着,拣了极大的,举了筷就往沈彻的面前来。

他平日喜素,从不食荤,当着太后的面,又不好直言,只是用手象征性地拦了拦碗口,递了眼色给沈叙。沈叙愣了愣神,筷子往回收了收,沈彻心中大喜,嘴角微扬。

岂料下一刻,沈叙却火速将菜夹入他碗中,继而大声道,“皇祖母不所不知,皇叔日夜操劳,你瞧连头发都快白了,腰花哪里够?孙儿觉得这道羊骨汤不错,皇叔你多吃点……”

“……”

沈彻心中被闷了一气,显些没坐稳,又见太后盯着自己,胡乱塞了几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面上却笑得喜庆,点头称赞,“味道确实不错。”

“皇叔喜欢,那就……”沈叙又再想起筷,但看到沈策那气势逼人的目光时,脊背一凉,改口道,“那侄儿也多吃点,多吃点……”

太后不曾注意到这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只觉得沈叙乖顺,越看越喜爱,亲自为他添菜,“叙儿多吃些,你现在是一国之君,并不比你皇叔轻松。中宫之位尚缺,东西六宫自然少不由要你多费些精力,不像你皇叔孑然一身,散漫自由惯了。”

晚辈都有了妾室,他这个做长辈的,房内却空空如也,到底不成样子。太后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金玉良缘难求,只是时辰未到,皇祖母就别为难皇叔了……”沈叙知道他听了这话心里肯定不高兴,于是赶忙替他开脱。

“到底是时辰未到,还是心有所属?彻儿,事到如今,你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吗?哀家说过,她就是个灾星,否则你以你兄长的性子,怎能做出那样的糊涂事,违背了祖训,落得这般下场?!”

“母后多虑,时过境迁,儿臣早忘了。”沈彻冷冷地回了一句,脸色有些阴沉。

“当真忘了?”太后半信半疑,三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闹剧宫人谁人不晓?那个时候,她以为沈彻已经疯魔了,如今轻轻松松一句忘了,谁敢信?

他并不是个薄情之人,约莫只是不想因为此事再同自己争辩罢了。

沈彻不语,太后便当他默认了,笑逐颜开道,“哀家一直担心你放不下,看来是哀家多虑了。今日也巧,兵部尚书任诏清你认得的,也曾在他麾下学识过数月的兵法,他膝下无子,老来得女,如今也已长大成人,样貌才情都十分出众,与你相配,那便是天造地设的姻缘。”

沈彻心中一声叹息,这么多年了,太后还是不死心,总想着要给他安排亲事,婉拒多了,也觉得十分心累。

“母后,儿臣此生并无儿女情长的心思,若叫她跟了我,定是要受委屈的,与其这样,倒不如另择良缘,也好让任大人早日了却这桩心事。”

“旁的暂且不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母妃过世得早,哀家是看着你长大的,也算是你半个母亲,自然是可以替你母妃为你择一门亲事,百年之后泉下相遇,也有个交代。”太后这次是铁了心,要将任诏清之女,任嫣儿塞到沈彻身边的。一来任诏清的夫人是她娘家的人,这忙不能不忙,二来也可以凭借这枚棋子,窥视到沈彻的一举一动,所有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之中。

沈彻剑眉紧蹙,脸色一沉,跪倒在地,“母后,儿臣知错。只因连日来身子不适,恐进宫探望病气殃及母后,那才是万死难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