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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从未想过改名换姓。

人们饱含恶意地呼喊“谢厌、谢厌”,一边打骂羞辱。

到极致,恨不能把这二字扯上云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名谢厌,憎恶之厌,是被弃如敝屣的存在。

仿佛声音喊得越大,原州人尽皆知,他就合该不容于世了。

七八岁的年头,果真原州无一不晓谢家有个被遗弃的鬼脸,是不详之人,能离多远就多远,没法离开便可打可骂,凭他孱弱无依,谁会出头。

谢厌挨着羞辱和踢打,不再管顾身体的疼,近乎病态地去听清他们口齿间的两字。

这么多年,他从最初的依稀记得,到后来听得真切明白。

每一人的音色、发声、调子乃至气息都截然不同。

他暗暗烙在心口,后来循着记忆找到了所有人,冷冷讨还曾经的欺辱。

可尹婵除外。

她呼唤自己时,连秽恶的“厌”字,都变得甜润悠扬,蘸了糖裹了蜜,尾音带着俏生生的欢喜。

于是他站定,遥望尹婵柔曼清瘦的身影。

他听见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里不好,我不要住。”

谢厌只见她蹙眉,看她抿唇,瞧着她心绪并不开怀,什么都不加思量,急冲冲地脱口:“你喜欢哪里?我来安排。”

尹婵神色一僵。

意想中的不快并没有发生。

谢厌好像从来不会对她生气,一如既往地百依百顺,尹婵说不出是喜是怨。

既唯她是从,为何偏偏不顾她心思便说什么谢歧,什么原州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