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蕴专注倾听着,这是关于她生身母亲的点点滴滴,是她未曾触及的过去。

屋外传来几声鸡啼,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两个时辰,如墨的夜色变得浅了一些,不再是那样黑沉沉,望不见一丝光亮。

孙晟说:“这些话,我憋在心底二十多年,我总怕忘了绮姐,又怕忘不掉她,这些小事儿,随着时间,记得越来越清楚。我时常有些怨她,怨她一走便再无音信,但更多时候是在想她,毕竟我们一家是把她当成了亲女儿,亲姐姐啊。”

“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孙晟望了望路蕴,摇摇头说道,“但是你们很不一样,性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裴菡绮是绚烂的,热烈的,像是夏日路边蓬勃生长的大丛野花,她的女儿却沉静如深夜月光透入井水,带着些温和的凉意。

是由于在皇家生长的缘故吗,孙晟猜想着,但他忽然又想起,信昭公主是流落民间十五年的公主。

路蕴淡淡地笑了:“或许吧。”

从孙晟的话中,她渐渐勾勒出母亲的形象,与她幻想中有些不一样,但又仿佛完美符合,她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小时在农庄上时,邻人告诉她,她的母亲,眉间总是结着淡淡的哀愁,身材单薄,仿佛风一吹,便要散去。

在皇宫中的几年,应当并不容易。路蕴不忍心告诉孙晟这些事情,她倒希望舅舅的记忆中,绮姐永远是那个灿烂明亮的少女。

孙晟轻叹一声,情绪低落:“我娘也该接受现实了,其实她心底早就有所猜测,绮姐二十多年没有音讯,是因为……她早就去世了。”

中年男人忽然抬头,仿佛在努力不让泪滴落:“这样的话语,让我去和她说吧,她会接受的。”

路蕴走出屋门,远方天色清透,只有最高远的天空还是墨蓝色。

东方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