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喜欢过?

静了静心,我道:“所以你装作喜欢她的样子,是因为赵皇后吗?”

他没有答,等了一会儿,却像是下定决心般,转身对我道:“芸儿,在两国和亲之事敲定前,你或许不知……严漠在父皇的安排下,本要娶的,是左相的长女。可我其实早就知道,他想娶做皇子妃的,却是左相府的婢女佩儿。”

我愣了愣:“婢女?可他一个皇子,如何娶得了婢女做皇子妃?”

我想起了那晚严漠喝醉了伤心欲绝的模样。

伤他心的,居然不是左相家的大小姐,而是大小姐的婢女吗?

“那个佩儿本来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因家人犯了罪,才入了奴籍,严漠一直在想办法帮她家翻案。所以在北梁战败,父皇不得不与齐国求和,缔结秦晋之好时,严漠内心,其实是百般不愿的。”

他握了握拳头,眼神变得冰冷:“可赵紫芊却是欣喜的,赵家这些年,因着赵皇后受宠,在父皇的纵容下,于朝中拉帮结派,扩大外戚势力,与宦官勾结干政,说句威权震主也不过分。左相是朝中元老,一向与赵家不和,父皇本意让严漠和左相家联姻,为的,不过是平衡朝中势力。”

我轻声接道:“可是严漠却故意落马,为的只是不娶我,所以,陛下才会将与我和亲的皇子,改为你,是吗?”

他默了会儿,摇摇头:“芸儿,你……之所以会嫁给我,是因为我帮严漠设计了这一切。”

我呆呆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那时,急需一个摆脱赵家的机会。严漠不愿娶你,正好让我看到了这个机会。”

我默了下,道:“因为娶了我,你便不用和赵家联姻了,是吗?”

他愣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如若……我能娶到齐国的公主,便不用和赵家联姻,而且有……你在身边做幌子,我也可以不用再日日见到赵凌,赵家也不好再安插人在我这里。很多事情,我做起来都会更加方便……于是我假意好心帮严漠设计了左相长女遭遇的那场意外,让他故意从马上跌落摔伤,再让他买通太医假装自己腿疾严重。严漠和赵皇后一样,一向是个感情用事之人,他一直想着的,便是帮佩儿脱了奴籍,光明正大地娶回宫,从此一人一世一双人。为了心上人,他接受了我的建议,卖力演了一出落马的戏。而父皇那时,最怕的便是齐国越境而入,这场婚事更是不敢出一点纰漏,这才让我有了娶你的机会。只是……你到北梁之前,我曾受命去了趟隆县,回来时,却听闻宫中进了刺客,在皇后宫中,我母妃为了护皇后,被刺客一刀刺死了。”

清门殿前的花园,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宫女,说的那些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只是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回来时,她已被人敛了,父皇只对外宣称她是病死的,并让我以后莫提此事。”

我喃喃道:“这不会是巧合……那只能是……”

我抬头对上严栩,他的眼中含着淡淡的悲伤,“是我害了她。如果我没有给严漠出主意,让他不娶你,想必赵皇后也不会杀了她。”

我轻声道:“所以,你蛰伏三年,是为了要给钰妃娘娘报仇?”

他淡声道:“为母妃,为我自己,也是为了北梁。”

突然觉得脸上冰冰凉凉的,我伸手一摸,原来是下雪了。

雪花随风飘零,就像是无根的草,我和严栩并肩站着,良久无声。

半晌,我终于道:“严栩,在宫中时,你对我,就算没有赵凌,也从来没有感情,对不对?……那些你对我的温柔,那些相处的日日夜夜,都不过是演给我看的……对不对?”

他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芸儿……对不起。”

我摇摇头:“我说过,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有你的难处,我从前不知,或许还存着些许得不到的怨念,如今知了真相,倒也更加释然了。”

“在原州与你重逢后,我一直不敢告诉你这些……我很害怕,怕你知道真相后,只会更厌恶我、逃离我,怕你知道真正的我其实并不是你这几年看到的那个我,我更不知该如何跟你解释这一切,毕竟,”他苦笑了下,“我一直在利用你,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我轻声道:“是啊,你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你也不是坏人。”我看着他,“严栩,之前那些,没有谁对不起谁的,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他却摇摇头,眼中隐约有星点浮现:“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都会孑然一身,就这么独自一人,孤独且虚假地活着……芸儿,我从不相信别人,也从未想过自己身边会有一个人,能毫无保留地爱我、关心我、陪着我。……直到你离开了我。”

从未……喜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