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单早就公开,来看演出的人里,除了乐手的朋友们,大多冲着主题有备而来,图的是一场ktv唱不到的怀旧大合唱。
换阿闹拿麦,乐队就比滂沱时期活泼得多,总先唱几首,然后和大家聊几句。阿闹自来熟,人又直率,在台上玩得很开,如此反复,来看演出的人对乐队印象也好,气氛相当热闹。
今晚的主题,重返九十年代。那是油渍摇滚发迹于西雅图并迅速风靡的时代。向其非在社团放的纪录片里看过,这是一座终年潮湿,曾经兼容了低薪工业和大学城的雅痞城市,年轻人无事可做,便纷纷拿起琴,自娱自乐又相互影响,使得硬摇滚和朋克在这片区域碰撞,融合,新的流派就此诞生,最后幻灭于科特·柯本的死亡。
阿闹穿一件到处开洞的针织衫,牛仔裤还有大皮靴,浓重的眼线铺满整个眼眶。乐队翻了几首pearl ja和nirvana,又借着女主唱的优势来了几首hole,最后唱了joan jett一首少有的慢板抒情曲作为整个夜晚的收束。
i watch y generation die 她闭着眼睛慢慢地唱,偶尔也不那么浮躁,像个有故事还没来得及讲出口的忧郁女孩。有人跟着合,跟上两句,又记不得词,总断断续续,但也听得认真。
“虽然今天是个翻唱场,”阿闹在下场前说,“但是我们还有一首额外的,跟主题没什么关系,顺便唱给一个朋友听,拜托了各位。”
有人带头鼓了掌,向其非机械地跟着拍,视线滑过一张张面孔,最后一无所获。
乐队唯一的一首原创曲,还没定好名字,歌词听得模糊,似乎是讲更早的日子,讲三个人在漏水的排练室分一盒焖面,讲并排躺在脆弱的木头床板上听同一张打口磁带。但又像在规劝,她唱,想念你啊,男孩儿,别再假装看不见,过去的太阳融不掉现在的冰,要早早清理路上的雪。
池衍一定是在的,向其非想,顺着阿闹的眼睛,看到有人从自己身后掠过,推门离场。他凭直觉跟出去,外面有盏昏暗的灯,池衍刚套好灰色的呢大衣,站在垃圾桶边点烟。
对方垂着眼皮,打火机点了三次,全都被风吹灭,最后索性连着烟一块儿扔向垃圾桶,转身往胡同外走。铁块儿砸在铁皮边缘,弹出来掉在地上,他没去捡。
向其非把打火机捡了起来,是很旧的样式,但很漂亮,镶了金色的边,有点像池衍那把白吉他,但又都是划痕,看样子用了很多年。这种天气里池衍残存在上面的温度很快就消失,铁块儿握在手里像冰。向其非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盯池衍匆忙穿起的外套,帽子扭在身后,又在想他只穿大衣到底冷不冷啊?池衍停了脚步,回头对他伸出手:“给我。”
他就乖乖把那块儿冰递回池衍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