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嘉突然吻他那一下,路白菲觉得自己除了错愕,好像没有厌恶。
——不厌恶,是不是就等同于喜欢?路白菲不敢再往下想。他心里还是有道坎儿,一时半会过不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尽是祁嘉的影子,说话的语调,叫他“哥”的声音,把他扰得不能安宁。
祁嘉就在隔壁房间睡着,路白菲不想造出太大的动静,就把客厅角落的那把吉他提起来,又揣上手机和钥匙,出门让自己透透气。
他住的这个小区是附近一个机关单位的宿舍,房屋老旧一些,可是维护得很好。每栋楼顶都有一个天台,种了些花花草草,春夏季常有住户上去纳凉。
路白菲背着吉他上到天台,这晚的楼顶没有别的邻居,他捡过一张折叠小凳子坐下,先是胡乱地拨了几个和弦,而后也不知怎么的,心里隐隐绰绰地总想着祁嘉,创作的灵感也随之来了。
他一面弹拨着1-5-6-3-4-1这组常用的和弦连接,一面流畅地哼唱出了一首歌。
路白菲从高中学会吉他开始,偶尔也会因情绪所致写点曲子,大多限于自娱自乐的范畴。进大学以后也给一两部本地制作的独立电影写过插曲,小范围地收获了一些口碑,但他对自己的作品并不怎么高看,就连署名的deo都没有录过。
今晚哼着的几段旋律乍一听着很有记忆点,比起过去写的东西带有更强烈的风格意识。于是路白菲掏出手机立在脚边,点开了录像功能,凭着记忆又弹唱了一遍。这次的和声丰富了,歌词韵脚大都衔接起来,听着很像是一首完整的作品。
他一时也没时间细掰这首曲子,毕竟祁嘉还在楼下睡着。路白菲在天台吹了风,稍微缓过劲来,脑子也清醒些了,担心祁嘉要是醒了找不着自己会不会害怕,于是提着吉他下楼回家。
祁嘉这一觉从晚上八点一直睡到了凌晨一点,最后他是被强烈的饥饿感给生生催醒的,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手机看时间,发觉手机边放着一袋苏打饼干和一盒纯牛奶,应该都是路白菲睡前给他留下的。
祁嘉本来想着自己随便啃两口饼干,喝掉牛奶,就凑合继续睡吧。可是他一觉醒来,满脑子想的都是路白菲,就算是一墙之隔也忍不住要看看他。
祁嘉拿吸管捅破牛奶盒,一边喝着奶一边缓步走到客厅。路白菲睡在长度明显不够的沙发床上,身上搭了一条毯子。祁嘉在床边蹲下了,贪恋地看着他漂亮优越的五官,路白菲眼窝深邃,睫毛浓密,鼻梁的线条格外好看,此时侧着脸半掩在枕中,深睡的模样带着一种平日里少见的天真干净。
祁嘉忍了又忍,才没有伸手去摸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祁嘉把整盒牛奶都喝完了,才细细出声,“哥、哥,我想吃方便面”
路白菲睡得很沉,睁眼的一瞬,却见祁嘉蹲在沙发床边,手里拿着一盒奶。他吓了一跳,撑起来的同时往一旁避了避,而后回过神来,有点迷糊地抬手拨着垂落的长发,慢慢地问,“什么?”
“我想吃方便面,哥。”祁嘉仍然半蹲着,仰头看向路白菲,又重复了一次。
这种半夜把人叫醒了,就为给自己做宵夜的行为,不管搁在路白菲的哪个朋友身上估计都被他打包扔出门了。
可是路白菲面对祁嘉的一再任性,只是皱了皱眉头,而后掀被下床,别的没说什么,进了厨房,在柜子里翻找一通,问祁嘉,“要红烧牛肉味,还是香辣牛肉?”
祁嘉倚在厨房门边,笑着说,“你要吃吗?”
路白菲穿着休闲的白t和运动裤,半醒不醒地扶着柜门,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慵懒居家的样子,看得祁嘉一阵心跳加速。
“我不吃。”他说。
祁嘉盯着路白菲,足足愣了七八秒,才说,“那就红烧的吧。”
路白菲盛了一小锅水,然后撕开包装把面块投进锅里,又问祁嘉,“打个蛋?”
祁嘉说,“好,谢谢哥。”
路白菲平时从不下厨,煮方便面大概就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厨艺了。他往面汤里投放了鸡蛋、芝士片,又加了一条火腿肠,最后端出冒着热气的满满一碗放在餐桌上。
祁嘉这辈子好像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原本出于本能的饥饿感在这时全变成了对于美食的渴望。他拿筷子卷起面条,呼着热气往嘴里塞,流心的荷包蛋咬在唇齿间幸福感满溢,祁嘉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