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繁汗颜。
“对了,九花婶知道我要来,昨晚特意到咱们家,让我跟你道个歉。”向简丹也是无奈,“她啊,就是实诚,觉得那两幅绣品不放你这卖,特过意不去。说叨了俩小时,我真服她。”
“呀,她还过意不去呢?”姜宛繁哭笑不得,“那您好好开解。”
姜宛繁的本意也是尽能力帮衬一把,希望家乡的手艺人有一份收入。她能力有限,既然有人愿意花不错的价格收,多好,多欣慰的事。
中午在餐厅订了位置,卓裕开车,刚出地库,就与一辆欧陆迎面。欧陆车窗降下,林延笑着招呼:“哥,正巧了。”
后座的向简丹咦了声,“这是你表弟吧?”
卓裕不得不下车。
跟随林延一起的,还有一张熟悉面孔。晏修诚不疾不徐站立车边,和卓裕谁都没看谁。林延揣着红酒作礼物,“要不是听同事说,我都不知道你搬家。你真是贵人多忘事,都不通知我们的。”
他说话带着笑,又确实是这么个理。
向简丹和姜荣耀也没少纳闷,目光游离在两人之间。
卓裕一时无言,不得发作。
林延躬腰,隔着车窗打招呼,“亲家伯伯伯母,您们好。”他指了指晏修诚,“晏老师也经常提起您们,原来早就认识,这真是缘分。”
姜荣耀总觉得晏修诚有点面熟,仔细端详半天,终于记起来了,“啊,这,这是不是姜姜你的同学,你大一还是大二的时候,带他来过家里?”
场面一霎冷却。
卓裕肩一颤,面若寒霜。
姜宛繁紧抿唇,把脸别向一边。
向简丹看出气氛不对,悄悄拉了拉老伴的衣袖,姜荣耀虽不解,但也没再问。
晏修诚挪动两步,毕恭毕敬地叫了声“伯父伯母”。
不给他任何机会,姜宛繁直接按关车窗。
只当是小插曲,用餐时的气氛依然和谐温馨。向简丹观察敏锐,仍是看出了小两口之间不对劲的地方。
卓裕礼数周到,无可挑剔。姜宛繁喜欢的菜,他第一筷都是夹到她碗里。可姜宛繁两次看向他时,他目光如蜻蜓点水,游离而过。
向简丹借口去洗手间,她是越想越不对劲,便偷偷给祁霜打了个电话。
“妈,您看一下微信里我发的照片,这个男孩子,你有没有印象啊?”
五分钟后,向简丹刚走到包间门口,祁霜的电话火急火燎地响起。
……
姜荣耀和向简丹不住新房,霖雀镇的习俗,神神叨叨的说是犯冲。卓裕不信这些,说家里大,住得下。向简丹便找了个理由,说是自己不想住,想体验一下五星酒店。
卓裕无可反驳。
中心圈最有名的那一家恰巧是谢家产业,在前台办理入住时,谢宥笛打来电话,“账划我那儿吧,让小姜爸妈住就是了。”
经理认识卓裕,顺便就跟谢少爷汇报了情况。
卓裕听他语气,心情不错的样子,问:“还和许瑶在一起?定居广州不打算回来了?”
谢宥笛精神爽利,“我倒是想。”
卓裕哼笑,说多了怕他不爱听,“挂了。”
将爸妈安顿好,卓裕和姜宛繁乘电梯下楼。
梯厢里,香气弥漫,三面装了镜子,灯光折射,更加富丽堂皇。两人挨着站,谁都没说话。出电梯时,卓裕伸手挡着梯门,等她出去才收回手。
姜宛繁看了他两眼,他都不经意地转开头,目光落向别处。
到车里,气氛更沉默。
卓裕想抽烟,手都搭在了烟盒上,怕她吸二手烟,又克制地收了手,拧开一瓶水仰头就是半瓶。“咕噜咕噜”声音回响,似在传达情绪。
姜宛繁目视前方,当没感受到。
卓裕绷紧唇,沉默开车。只是车技与平日判若两人,直路行驶时,时不时地踩一脚急刹车,明明前后没有车辆。绿灯还有15秒,完全可以通过的,他又忽然降慢车速,生生拖到下一轮。
姜宛繁闭着眼,佯装睡觉,没有一丝怨言与不满表情。
卓裕终于没忍住,从后视镜里瞥向她,看她沉静的睡颜,像是一团火球,闷不吭声地砸在了他心尖。
姜宛繁睁开眼后,也只说了一句话,“你送我回店里吧。”
就这么十分钟的路程,卓裕怄得都快内伤。
前面靠边就到简胭。
卓裕眼微眯,单手将方向盘打横到底,直接就地停稳。
安全带扯着人惯性往前倾了倾,姜宛繁皱眉,转头看着他。
卓裕绷着脸,深呼吸,然后说:“跟你有关的,不管什么,在我这儿压根藏不住,我也不想藏。我问你,从吃饭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有看出我不高兴?”
姜宛繁点头,“我看出来了。”
像一张薄纸,被人一把捏出褶皱,他喉结滚了滚,“你连一句话都不问。”
“不高兴你就说,为什么要我问?”
“我这不是在跟你说?”
“好,你说,我听着。”
姜宛繁对答如流,自带弧光的逻辑闭环让他翻不出一丝破绽。卓裕堵得慌,五脏六腑都细细绵绵地疼。
姜宛繁的目光一直定在他身上,洗耳恭听的架势,像一面光滑峭壁,让他找不到攀爬的支力点。
“不说了?”姜宛繁等没了耐心,“那我走了。”
车门关紧,“嘭”的一声划上句号。
姜宛繁进店,吕旅她们正在吃西瓜,“师傅,赶紧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