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粒他们是一路散步过来的,没开车。仨人走到街口,所幸街口就停着几辆等客的黄包车,这时候也顾不上快慢了,赶紧就分两辆车坐了,往医院方向赶。

“没事的,爸这两年身体还不错,平时也有在做检查,肯定没事的。”唐粒握着祁振的手安慰。

“嗯,我知道的。”祁振点点头,嘴上这么说,但他的手依然忍不住微微地颤抖,毕竟上辈子,祁宏放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因为突发心脏病没抢救过来走的。

这两年他其实一直盯着老头子的,酒是早不让他喝了的,饮食方面也是三番五次地嘱咐了的,身体检查更是时不时地就得催促他去做一下。也因为祁宏放的体检情况一直挺不错,各项指标也越来越好,祁振这才放心地去省城。

他以为一切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哪知道老头子突然就倒下了。

这一刻,祁振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他突然开始怀疑,所谓的跟上辈子不一样,会不会只是自己的错觉,他会不会依然绕不开既定的命运,失去父亲,失去妻子,被唯一的孩子记恨。

祁振心乱如麻,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住唐粒。

很快到了医院,仨人急匆匆往急诊室赶,中间祁振突然顿了下,扭头看着唐粒:“要不我先过去,你慢一点,慢慢走过去。”

唐粒知道他是想到她怀孕的事情,怕对孩子有什么影响。她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没事的,孩子肯定也想早点看到爷爷的情况。”

祁振默然地点头,终究还是放慢了些脚步。

苏工程师媳妇快走几步赶了上来,她在后头隐约听到了一些,不太确定:“小唐,你这是?”

唐粒笑笑:“怀孕四十几天了。”

“好,真好!”苏工程师媳妇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你们这两个孩子都是有福气的,放心,就为了这没出世孙子,你爸也会撑过来的。”

急诊室里乱糟糟的,痛苦的□□声、孩子的哭闹声、家属的吵嚷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得就跟菜市场一样。祁振抓了个护士问了声,很快在临时病床上找到了祁宏放。

病床旁站着几个厂里的干部,秘书小刘时不时地扭头张望着,看到祁振他们,顿时眼睛一亮,喊:“振哥,这里。”

“怎么样,怎么还没醒吗?”祁振匆匆走过去,见祁宏放仍闭着眼,心里咯噔一下,身上一下冒出了冷汗,他着急道,“就挂盐水吗,不用开刀做手术?”

听到开刀做手术,一旁的苏工程师连连摆手:“没这么严重没这么严重,小振,你先别急。”

小刘也说:“对的,振哥,医生刚才过来说了一堆,我也没太听懂,但听意思是先用些药观察一下,而且刚刚祁厂长已经睁过眼睛了,只是太累了又睡过去了,没到需要动手术的程度。”

“对对对,用点药休息一阵就没事了的。”

“祁厂长这也是一下子受了刺激,他身体一向好,没事的,没事的。”

其他几个干部也赶忙说,心里都想,那些说祁厂长跟儿子关系不好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显是造谣嘛,看人家儿子多紧张老子的身体,一点小毛病,都惦记要做手术了呢。

听他们这么说,祁振明显怔愣了下。刚才在路上,他已经把最坏的情况都想到了,忽然听说情况并不严重,一下子都有些不太敢相信,整个人甚至微微地晃了一下。

唐粒不落痕迹地扶着他的胳膊,轻声说:“你看,爸爸真的没事。”

其实上辈子的事情她也是记得的,祁宏放突然病逝,给他们这个家庭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可以说是他们一家子悲剧命运的导火索。

一路上过来,她其实也很担心,万一祁宏放跟上辈子一样没挺过去,祁振会不会受不了打击。

现在听说了情况并不严重,心里也是一块大石落地了。

既然家属过来了,几个干部还得回厂子里报信、善后,于是也就告辞回去了。苏工程师夫妇又嘱咐了祁振一些话,两口子也就回去了。苏工程师还得回厂里看看情况,顺便调查一下图纸的事情,而苏工程师媳妇,瞧着祁振夫妻俩毕竟都还年轻一个还怀着孕,估计没经验也不方便,就准备回家帮忙收拾点吃的用的东西过来。

小刘秘书没走,他得留下来帮忙搭把手。

祁振收拾好情绪,就去找医生了。医生挺忙的,正给一个外伤病人处理伤口呢,听他问祁宏放的情况,挥挥手里的止血钳:“问题不大,用点药,住院治疗观察几天就行了,家属赶紧去办住院手续吧。”

行吧,瞧医生这散漫的态度,祁振的心里反倒更踏实了一些。

唐粒他们是一路散步过来的,没开车。仨人走到街口,所幸街口就停着几辆等客的黄包车,这时候也顾不上快慢了,赶紧就分两辆车坐了,往医院方向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