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两个家庭之间存在的巨大鸿沟,太太可以高高在上地施舍他上学和生活的费用,但决计不会允许自己儿子跟他这样的人扯上任何瓜葛,他能理解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态,但听到这些刺耳的话,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什么叫‘这样一个人’,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再怎么混,脱裤子的事儿他一个人也办不了!”黄秋韵大吼大叫起来,她现在有了把柄,气势方面不输人。

陈循只是在不经意的间隙里,偷偷看几眼陆时骞。

陆父终于发话:“他们都还太小,陆时骞又在上学,目前肯定是不适合养孩子,你放心,该我们出钱出力的地方我们一定出钱出力。”说完转向陆母,“你哪天陪人家孩子去趟医院,找个专家问问情况。”

黄秋韵听出了画外音,口气直冲冲的:“你什么意思啊?哦,给点钱就把我们当叫花子打发了?这孩子长在我们家循循肚子里,是去是留那必须是我们家说了算,到时候生下来,你们就得负责。”

陈循无地自容,他生活的阴暗面被活生生扯开了一条口子,就这么被展示了出来,他看着陆时骞,心里坠坠的,预感接下来的路将会十分难走。

陆父接着说:“想生就生吧,抚养费以后就按最低标准给,但这孩子我们家不会认。”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黄秋韵大有“坐地起价”的架势,基本都是她在讲,讲到唾沫星子满天飞,还丝毫不掩饰话里的得意与嚣张。

无论如何,这都不会是一场双赢的谈判,陆家压根不肯松口,给钱可以,娶进门不行,他们这样的体面人家向来讲究门当户对。

陆时骞听烦了,忽的拉起陈循的胳膊往出走。陈循愣了一下,胳膊犹如被火炙烤,热得快要燃烧了,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整颗心都献到男人手上,叫他看看,它有多么红,多么烫。

最后,他们在池塘边上站住,数九寒冬,池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陆时骞还记得陈循去年在这里养了数条野生鱼,大鱼吃小鱼,把管家的锦鲤全给祸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