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脚步顿住。
身后是楚沐雨的声音。
她已经醒过来有一会儿了，只是很长一段时间脑子跟浆糊一样，搅来搅去，搞得她整个脑袋瓜都昏昏沉沉的，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就半个小时前，她脑子里的记忆还是一年前，自己被楚沐风关在他的私人公寓里，就因为不小心划伤了他亲妹妹的手，她就被楚沐风关了整整一个星期。
神游了半天的大小姐，乍听到“小白”两个字，脑子有了那么一个间隙的清醒。
她听着苏羽说完话，看着大橘拿武器，收拾东西，一直到苏羽要走了，才终于理顺事情的前因后果。
最后开口：“既然小白说了，让我们留在这里，那我们就留在这里。”
“她会死的。”苏羽回头，眼睛微红。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送死，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楚沐雨低垂的脑袋，向上抬了抬，声音依旧沙哑：“她能复活，是真的。”
关于涅槃的特性，白茵没跟任何人说过，并不是为了隐瞒什么，也不是为了防备她们三个，单纯就是不想让她们知道自己跟暴虐同归于尽这件事。
这是一个很强的特性，也是一个会给那些被她保护的人无比沉重压力的特性。
苏羽不知道，许橙橙也不知道，但是楚沐雨知道。
因为三火跟她说起过那天白茵跟暴虐战斗的过程。
虽然它把白茵说得很厉害，更是刻意掩饰了死亡的结果，但是一只破鸟的脑子再有逻辑，也没办法解释一个人在被电锯割穿半边身体后，还能活下来的理由。
白茵又不是大橘，就算是大橘，那样的伤势恐怕也要恢复很久。
何况，她在遇到暴虐之后，整整消失了一天。
楚沐雨叹息，那丫头就是个傻的，什么事情都挡在她们面前。
此时此刻的大小姐终于彻底清醒了，她望着苏羽，“我们过去只会给她添乱。”
苏羽不听。
就算是死，她也不能让白茵一个人去死。
和自己的战友抵背而战，就算战死她也不会后悔！
“我们太弱了，不仅帮不上小白，就她那脾气，可能还要分心照顾我们。”
到时候就不是我们过去帮她，而是她反向过来帮她们。
现在的她们，根本帮不到白茵，不冲动，不盲目，不拖累，才是她们应该做的。
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你留下，我也跟着你留下一起死的矫情戏码，在这个世道不仅没什么用，还会让你的队友白白牺牲。
“我觉得沐雨姐说得对。”许橙橙少见的反驳苏羽的话，“小白很厉害的，我们要相信她。”
见苏羽紧抿着唇，一副没有完全被说服的表情，楚沐雨叹气：“这样吧，我们等一天，就按照她之前说的，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候。”
“如果她没回来，我们就一起去找她。”楚沐雨转头，望向已经逐渐黑下来的天空，“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恐怕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苏羽站在原地许久，久到大橘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她才默默走回楚沐雨身旁，将手中的“狂热者”放回去。
然后，在两人的注目下，快步走向楼梯。
从秦立羽那里借了军用望远镜，听到他说：“白小姐和那三只超级变异种进去之后，过了大概有四五分钟，那三只变异种就出来了，现在正在外面巡逻。”
苏羽：“小白没出来？”
秦立羽摇头，“怕是凶多吉少。”
苏羽秀眉紧皱，透过望远镜，看着那三只巨大的黑影，最后还是没忍住反驳了一句：“她不会死。”
一定……要回来。
……
这边带着三只暴虐在外面绕了两圈，终于按计划重新冲进c楼的白茵，一步没停地朝着地下囚室方向狂奔。
这次没有暴虐挡路，没用多少时间，她就已经冲到地下囚室的下沉通道。
跟a楼的情况一样，双重大铁门被铁齿裂锯切成好几块，横躺在门外的走道上。
她前脚刚跨进地下囚室，就听到此起彼伏的轰叫声。
身后暴虐沉重的脚步声已经消失，耳边只剩下杂乱暴戾的喊叫狂呼。
“砍他左脚！”
“不行，我就喜欢先从右脚开始！”
“你们他妈的怎么这么多废话，挖他心脏啊！”
“呃……啊啊啊啊啊……”
“求你们了，放过卢医生吧，他医术很好的，万一你们受伤……”
“草！这玩意儿居然敢咒我们受伤？一起绑起来！”
“成，今天天气这么好，正好咱们来一顿双拼大餐啊……哈哈哈哈哈！”
白茵走在进入地下囚室的阶梯上，每走一步，就能听到痛苦的嘶吼惨叫声。
最外面的几个禁闭囚室都是空的，那些人似乎根本不怕有其他人会来这里，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那些令人作呕的声音，越来越近。
转过走道，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楼梯。
c楼的禁闭囚室数目上百，地下室向下总共有四层，中间是一个方形的公共区域，四面围着数不清的深绿色禁闭囚室小铁门。
此时，那本应该是医护人员工作的公共区域，围了一圈人。
正中心，一个头发散乱，看不清脸的男人，被束缚绳紧紧捆在一张医用急救床上。
呜咽哀嚎的声音，顺着那被塞满破布团的口腔发出。
一个穿病号服的男人，揪着另一个身上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把人一把甩在空地上。
本就沾满血渍的脏黑白大褂，在地上滚了半圈，变得更加污秽。
病号服男人怪叫：“这个看着比较嫩啊！大家想不想要？！”
“要！”“要！”“要！”
已经走到最底层的白茵，紧了紧手中的刀，刚一转身，就看到身体里的火焰先她一步冲出去。
三火聒噪的声音，透着极度的暴躁和愤怒，“畜生！你们不配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