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四爷等人被梁九功迎进乾清宫的西暖阁。

康熙坐在榻上,倚着大迎枕,穿着件石青色四团云龙纹袷褂,腰间束着条白玉缀金腰带,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太子站在他身侧。

见到四爷进来,康熙眼眸半阖道:“朕叫你们来,是想听听你们对朝会上萧永藻弹劾一省布政使方牧的看法,说说吧,你们几个是怎么想的。”

四爷下意识看了眼太子,太子的神情如菩萨般端正慈悲。

直郡王第一个开口:“皇阿玛,依儿子看,萧永藻的弹劾是在为朝廷分忧,他的弹劾内容全是事实,没有一处是瞎编胡造,所以皇阿玛你应该将他所弹劾的方牧下旨贬谪。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不对他进行惩处以儆效尤,将来地方官员人人效仿他私下挪用粮库粮食,那还谈何江山稳固。儿子行军打仗,都知道粮草先行的道理,足以可见粮食的重要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擅自挪用。”

太子不怒不忧,表情依旧淡定,仿佛直郡王想要治罪的方牧不是他的人一般。

康熙听了没动静,既没开口赞同也没开口反驳,殿内一时安静起来。

八爷抬头看了看康熙,站出来说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儿臣亦担忧会有人效仿,布政使一职何其重要,不得不小心。”

直郡王赞赏的给了八爷一个眼神,关键时刻,老八还是站在他这一边。

五爷跟七爷皱着眉头思索,三爷想说话,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看了看五爷跟七爷,学着他们的样子皱眉思考。

康熙:“......”视线掠过他们这几个,落到四爷的身上,叫道,“老四,你是什么看法。”

四爷说:“皇阿玛派遣方牧担任广西的布政使,是想要他掌一省的民政、田赋、教化与户籍诸事,过去两年里,方牧从未出过一丝差错。儿臣认为方牧之所以动用粮库中的粮食,乃是情有可原。广西今年气候不好,月月多雨,灾情不断,赵大人也是为了百姓,百姓是大清的基石,是国之本,他们只图能够活下去,若是活不好便会生乱,防民之变甚于防川!”

太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直郡王皱眉看他,这个老四,怎么什么事都跟着太子的屁股后面走,就算方牧是太子的人,他也不至于为了太子,不讲对错的非要把方牧护下吧。

康熙点点头:“你们都说的在理,方牧是该严惩,不过看在他情有可原,事急从权的份上,他的顶戴就不必摘了,罚他半年的俸禄,再取消他明年的回京诉职罢了。”

他从黑漆嵌汉白玉炕桌上拿了一份奏折出来,递给太子:“拿去让他们看看。”

太子将奏折递给离他最近的直郡王,不用他说话,直郡王啪的一下接过去,翻开看了起来。

太子淡淡一笑,抚了抚衣袖,仿佛是在擦衣袖上沾到的灰尘。直郡王眼尖瞥到太子的动作,拿着奏折的手捏紧,似有把奏折扔回给太子的念头。

三爷踮起脚歪着身体蹭过来看,打断了太子跟直郡王之间的暗潮涌流。

三爷说道:“大哥,你的大拇指挡住折子上面的字了,我看不清楚,你把手指往旁边挪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