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殿绪的震惊,皇帝没什么表情,只是平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绣着万寿无疆的黄金小篆。他的声音淡定且平静,没有一丝怨愤,静静的说:“朕老了,当了一辈子皇帝,没什么遗憾的……”

“不会的!”殿绪突然固执的道。

他声音那般大,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像是一圈圈飘曳的叶子,他使劲地握住皇帝的手,似乎在同什么人争抢一样,摇头哭道:“父皇您不会有事的,您一定还能再活几年的!相信儿子!”

皇帝看着自己的五儿子,虚弱一笑,那一笑突然好似一只锥子一样扎入了殿绪的心。

“不成了,不成了……”

皇帝反复地这样说,然后凝起精神,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对殿绪言传身教着:“老五,为帝者,心要狠,更要黑,你六弟是一个出色的军事家,但却不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政治上有多么黑暗,曾经的他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这是父皇教他的最后一课,而父皇相信,他现在已经对大局这个词有了新一层的理解,否则,他不会牺牲自己和安胜十万将士,而只为保护我们的国,他通过了父皇对他的考验,也赢得了天下人的尊重和敬佩……”

“可是……父皇好怕啊,好怕他回不来……”

一辈子摒弃了心软这个词的皇帝,此刻仿佛只是一个心软的老人,和天底下所有望子成龙的父亲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天,皇帝不顾太医的劝告,执意出宫登上了金陵最高的城墙——在西北天空,一轮艳丽的落日,正在缓缓落下。

“你看,多美。”

燕皇突然伸出手来,指着下面的浩浩平原。夕阳西下,千万道红光洒在城外的野草上,随着风起风落,像是金子里淌着血,看起来瑰丽和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