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睫毛已被润湿,浮在通红的双眸上。

那些平时里的温润儒雅,全部分崩离析,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受了情伤的人。

“你知道我那十八年是怎么过下来的吗?每一天,每一夜,我都在期盼顾桥能早些回来,因为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去见你了,却不料等来的却是你们成婚的消息,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不知该难过还是高兴!你知道吗?你成婚的那天,我也穿上了婚服,一个人在床榻上坐了整整一夜。殿辰,你将我丢下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南肃啊,我才是南肃啊!”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南肃旁若无人地大哭起来,脊背颤抖,痛彻心扉。

殿辰握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竟也不觉得痛。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什么都没有办法做,半晌后,只能低沉地道:“你救过我,可我阿娘也救过你。其实我们之前已经没有相欠了,但这样的相欠是无法衡量的,往后你的怨气、怒气,尽可对我来撒。”

说着,他的语调略略提高:“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此事与顾桥没有相干。南肃,他的人生是因为你们南家才会改变,他不但不欠你,反倒是你欠了他,你明白我意思?”

南肃摇摇晃晃地上前几步,手扬起来。

殿辰以为他要给自己一耳光,不仅不躲不避,内心甚至有些期待这火辣辣的一巴掌能将他的愧疚消除一些。

可南肃却一把抱紧了他,脸贴着他的肩膀,紧紧地,仿佛怕他会凭空消失一般。

“当然!我本来就不想杀他们,只要你回来,一切我都不计较了,六哥哥,你回来好不好,我求你了,求你了……”

南肃一声声的哀求,反复地,重锤一般击打在殿辰的心上。

这个出身高贵、血统纯正、掌控着整个青渊的托臻王,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求他爱他。

殿辰仰脸看天,深深地呼吸,任衣袍被南肃抓在手里,只有在冷风吹起他的墨发的时候,才能看到他清隽轮廓上轻轻皱起的剑眉,像是一座黑暗中的神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