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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第一件事是去卫生间洗手,洗手的时候看到旁边的淋浴花洒,我就想起小时候妈妈上夜班,大哥帮我洗澡。

大哥很会照顾小孩,毫不糊弄,他用水冲我之前自己会先试温度,打洗发液的时候会注意不流到我眼睛里,冲洗泡沫也很认真,最后洗完还会仔细帮我擦干,让我赶紧穿好衣服,免得感冒。

总体来说,是温馨中带点尴尬的回忆。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了大哥当时在想什么。他在想把热水调到最热,浇在我头上。

不知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是因为理智吗,还是因为其实没那么讨厌我,又或是因为热水器的最高水温也不会过于烫,只会让我痛,并不会让我死,不浇我还好,浇了也不能一劳永逸,反而会更麻烦。

当我坐在沙发上,对着并没有打开的电视,我会想起小时候自己在沙发上滚来滚去,让大哥给我播动画片。大哥有求必应,他给我找好频道,把遥控器给我,然后走开,让我痛痛快快地看。连妈妈都不让我这么无拘无束地看动画片。

从前这是多温馨的记忆啊,现在不一样了。快乐的只有我,大哥并不快乐,他不想留在沙发上,他只觉得厌烦。

回家后我一直没有食欲,不想吃东西。冰箱里的东西全都不能用了,点外卖也提不起兴致。

我不想往嘴里、喉咙里放任何东西。

出于常识,我也会强迫自己吃,但只要张开嘴,放进去东西,无论吃什么我都会觉得是甜的,是糖块和果冻的味道。

我会产生幻觉,觉得有白色珍珠般的糖球从舌头滚向喉咙。

就这样,我恍恍惚惚地躺了几天,为了正常活着而逼迫自己吃下去东西。

我得继续生活啊,还得重新找工作,得恢复状态……可是这谈何容易。

我每天都会梦到黑色的礁石滩,礁石缝里的黑色东西反射着月光,缓缓向我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