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而已。

没有他想象中来找他索命的怨鬼冤魂。

师焉扶住了桌案,豆大的汗珠顺着遍布沟壑的脸淌了下来。

师焉在未登基前就在外领兵,他总能梦见尸山尸海,从前满不在意,甚至能呵斥梦中的恶鬼,嘲笑着他们,活着的时候不能反抗,死了,又能耐他何?

然而,他慢慢地老了。

他昔年受过的旧伤开始疼痛,他的四肢愈发乏力,他看不清百步之外的箭靶红心,后来,连硬弓都拉不开了。

在他无论如何都拉不开硬弓的那个夜晚,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康宁公主。

他梦见了在大殿上,他侮辱康宁的那一夜。

康宁不动了。

他无端地生出了恐惧,他伸出手,去扒开康宁黏在脸上的头发。

他看见了一张溃烂了大半的脸。

即便溃烂,骨相仍然很好看。

周国娇生惯养的公主,魏国的储君正妃,勾起了一个很艳丽的微笑。

唇瓣翘起,慢慢拉长,扭曲,最后变成了大笑的样子。

因为溃烂,师焉看见了公主森白的牙齿。

那是他第一次因为梦中的鬼感到恐惧,他醒来时满身冷汗,汗水弄湿了寝衣。

后来他总梦见康宁。

梦中的康宁一点都不怕他,哪怕他拿出国君之威呵斥康宁滚出他的梦境,他记忆中无甚心机,又胆子极小的公主总会勾起一个嘲讽的冷笑,然后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变成厉鬼。

他一次又一次在噩梦中醒来。

然而最近,噩梦有成真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