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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平不给他祝愿,也不给他期许,那对孩子来说,是绑架和压力。

余生平只和他说,“文昌,新年快乐。”走在大街上,走在菜场,甚至打开电视,谁都在说的,谁都能说的,新年快乐。

这个道别有些无厘头,余生平走向电梯门口,可他的心不能平静,电梯上的数字化作悬崖的高度,变大一点,余生平便觉得眼前的眩晕多一分。

电梯「叮」的一声响起,余生平突然跑回去,他说“文昌鱼,文昌鱼要回家了。”

文昌打开门来,泪流满面的站在踏板上。余生平给他买的踏板不够高,大人花钱给孩子提供的便利永远不能达到孩子的期许。

余生平抱了抱他,颇有些郑重其事的说,“文昌,再见啦。”余生平为他擦眼泪,边擦边道,“文昌,要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不行就多笑一笑。”

余生平还是没办法不对孩子抱有期许,或许人都没办法对心中挂念的一切放弃期许,或许文昌从一开始就与别的孩子不一样。

他依靠着余生平的肩膀,在听见那句话时突然用力的哽咽了起来。

余生平抱着他时,感觉自己太渺小了,他能攀岩走壁,却没办法让一个孩子笑出来。

他带文昌逛超市,替他出恶气,却不能带他走。他不能拔掉文昌的根,文昌是一棵树,不肥沃的土地也是土地。再清澈的水也不能让树活下去。

余生平这次走远了。关上门,不再回头。不等电梯,总怕反悔。

越跑越远,越跑越快。余生平那一刻感觉自己又找到了做情报商时的奔跑速度。那奔跑的飞快,逃亡一样的人生。

余生平坐上正午前的地铁,漫无目的的神游。这次没有转移他注意力的父女,也没有突然出现的吴阳。

余生平不看开开合合的门口,不是因为不期待,而是因为害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