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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房子已经如此衰老了,大大的拆字横亘在污渍横流的垃圾道旁,红的都被染成黑的。

这间房子如此陈旧,雨水洗不完烟尘煤屑,风也吹不散它的潮湿。

吴阳不知道这间房子是从哪来的。余生平为什么会买它,买了它为什么不常来。

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在这初见,他是否知道窄小的床板早就盛不下少年不断延展的四肢。余生平一定不知道,他再也没来过这儿。

今天过后,吴阳便会踏上离乡的征程,路或许不远,但这是没有归期的离别。

吴阳该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期限,去喝酒,酩酊大醉,又或者随便找一家酒店,哪怕只是做场好梦。

可他却依旧选择了到这里来。在这逼仄的空间内,在这只有两扇窗的老房子里,在这难以自保的,见一面便少一面的建筑中。

吴阳是很敏锐的人,他心知肚明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偶然,没有与军靴凹槽契合的摄像头,没有恰巧无人的离别。可吴阳又不愿意承认,这样似乎否定了他所有的希冀。

吴阳在亲戚家流窜,吃百家饭长到了十岁,母亲生了他便死去,为了活着,吴阳遭受无尽的白眼,为了活着,吴阳明知道自己会头破血流,也要冲向前去,用肉躯顶上坚硬的酒瓶。

吴阳那么想活下去,小小的吴阳,与世间的花与草,与冰淇淋漂亮衣服,与阳光和路上的石头,都相处不过数十载。

小小的吴阳生在和平年代,稳定的社会环境让他不必受舰船利炮侵袭,稳定的社会环境也让人们不能做到感同身受。

吴阳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对一个人好并不一定需要理由,原来什么样的人都有非要不可的东西。原来人没有爱真的活不下去。

十岁的吴阳见到了余生平,余生平是第一个带他吃饭却不殴打他的人。余生平或许真的忘了,他与吴阳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