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离月第一反应。

他咬了咬下唇,情不自禁抬头,殷红的唇瓣带了淡淡的牙印,洁白的脸颊也带了指痕。

仿佛被人欺负了一样。

但分明是他在不知天高地厚地算计帝王。

穆宗原本心底是有几分怒意,在他看来,离月纵然有千般算计也不应该将自己也一同放在危险中。

汤汁滚烫,若离月失手打翻落在自己身上,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

这一丝微怒,在看见离月带了惶恐的黑眸后便烟消云散。

罢了,离月年纪小,之前又在外面长大,本就不懂这些,是他没有给离月足够的安全感,让离月要用拐弯抹角的办法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面对离月有些可怜兮兮的脸颊,穆宗语气已经温和下来:“你是小侯爷,盛汤这件事自然有内侍宫人做,你尽管吩咐他们就行,不必亲自来。”

离月见穆宗似乎并没有准备生气的样子,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随后又道:“那兄长先去换衣服吧,我也吃饱了,就在这里等兄长。”

即便知道离月心底或许在算计什么,但面对这样乖巧、双眸乌黑明亮的小侯爷,穆宗也说不出一个不字,他只能又捏了一下小侯爷白皙柔嫩的脸颊:“那你在这里等,需要什么就吩咐人去做。”

离月就等着这句话,他急不可待点头,等穆宗离开后,便吩咐被穆宗留在殿内的大监:“方才那个叫小竹的,现在在哪?”

大监早在看见离月第一眼时便已猜测到,帝王最近种种变化真正的原因。

要知道即便他这样年纪大了、见多了深宫黑暗倾轧的无根之人,看见离月也忍不住心软,何况帝王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在这禁宫内,原本大监只需听帝王一人的吩咐,然而面对离月,大监心知,往后就不一定了。

大监拿出十分的恭敬:“回小侯爷,犯了错的内侍会被关在宫巷暗室,等待处置。”

大监轻描淡写,仿佛要被处置的是什么猪狗之流,而不是一条人命。

离月皱了皱眉:“将他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原本外臣是没有权力对禁宫的处置指手画脚的。

但大监只犹豫片刻就答应了:“是。”

小竹能感觉到拉着他的两个禁卫有几分不耐和嫌弃。

也是,宫中禁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陛下直掌的龙禁卫,各种背景都有。

另一部分则是世家权贵子弟,受荫庇入宫,这批权贵不叫禁卫军,而是被称呼为禁卫官。

小竹可以肯定,拖着他的这两位便是禁卫官。

他们三人站在正殿外等待传召。

似乎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片刻。

小竹心底有些盼望再见那位平津侯,因为这份期盼让他灰褐色的眸子少了几分浑浊,多了一些明亮。

很快年轻的内侍有人过来让他们进去,声音尖利,在看见死狗一样的小竹时有几分洋洋得意。

是小西。

但此时小竹已经顾不上小西是如何庆幸与洋洋得意了,对方在他眼中向来是跳梁小丑一般的角色,如何在这次的转机中求得一线生机才是他最要注意的事情。

并且他获得了一个好消息。

果然是平津侯召见他。

倒是拖着他的两位禁卫官,听见自己要见的不是陛下后显然放松了不少,在森严的内殿,无视小竹与小西,抱怨了两句:“这个平津侯好大的威风,竟然管起禁宫的事了。”

“你管他,一个长在烟花之地的庶子,你能指望他懂规矩?现在不过是陛下用得着英国公,纵着他。”

“这么嚣张下去,只怕也没有好下场。”

两人也不欲多谈,只互相交换了一个有些恶意与嫉妒的目光。

他们俩在家中也是庶子,勉强得了一个禁卫官,在禁宫中他们下不能差遣那些平民出身的龙禁卫,上不能对真正权贵之后的禁卫官如何,故而更嫉妒在他们看来是天上掉馅饼好运才被封为平津侯的离月。

小西和小竹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小西无所谓,低着头假装没听见,他得罪不起这些禁卫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