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然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他可怜兮兮地抖着嘴唇，两次试图开口问些什么，都被哽咽声打断，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林嘉然的眼眶滚落，他发出幼兽濒临死亡似的惨叫，抱着头痛哭出声。许一枫连忙走过来抱住林嘉然，林嘉然用力厮打他，饱含恨意地尖叫道：“都怪你！都怪你！我本来昨天要买票回家的！我本来还能见到奶奶的！”

“奶奶她年纪那么大了，别人在她这个年纪早就在想天伦之乐了，只有她还要担心我。”

“我不该成天跟你厮混的，我应该像我来上学时候承诺的那样，每个星期回家一次的，”

“许一枫我恨你！我恨你！”

许一枫抱住林嘉然，随他怎么厮打啃咬，都沉默着不肯松手，等林嘉然撕心裂肺地哭喊发泄完了，他才抽了纸巾给林嘉然，轻声道：“恨我就恨我吧，先让我陪你回去。”

林嘉然的奶奶年纪很大了，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但她是林嘉然在这世界上仅剩的亲人，是她的精神支柱，现在奶奶走了，许一枫担心林嘉然的精神会垮掉，如果恨他能让林嘉然找到新的精神支撑，他宁愿让林嘉然恨他。

现在能买到的时间最近的航班就是深夜了，陶几和沈珩佳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回去，机票是许一枫一个人买的，经济舱买不到了只剩头等舱，许一枫就都买的头等舱，换做以往，林嘉然一定不能接受这样的铺张浪费。然而，现在他只在自己的位置上蜷成小小的一团，空洞地瞪着眼睛，望着不知名的地方。

林嘉然是在凌晨六点半到家的，家里已经聚集了一些好心的街坊邻居，在自发地帮忙收殓老人。

林嘉然在看到奶奶的那一瞬间，连一声哭叫都没发得出出来，就急痛攻心，软软地倒了下来，许一枫连忙抱住他，在街坊邻里七嘴八舌的指示下掐林嘉然的人中，又过了好一会儿，林嘉然才慢慢醒转。

隔壁婶子让许一枫带着林嘉然去旁边缓缓，先别让他靠近水晶棺，见许一枫带着林嘉然走开了，她才叹了口气，道：“娃还没成家呢，以后一个人要怎么办。”

旁边穿黄衣服的附和：“十八九岁，还是个孩子，我们家那个油瓶倒了都不见得扶一下，可怜林家小子，那么小就失去了父母，现在奶奶也倒下了，家中只剩他一个，丧事都要他自己来，这么小个娃儿，哪会办呐。”

又一人说：“就是啊，怪可怜的，我看着都不落忍，能帮就帮吧。”

林嘉然醒过来还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许一枫想到他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水米未进，又一直在哭，恐怕身体吃不消，就去厨房里找了一下，冰箱里有包好未煮的团子，许一枫就煮了一碗，端过来强硬地要求林嘉然吃下去。

林嘉然看到团子又开始哭，恨不得把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干净似的。因为这团子是林奶奶亲手做的，里面包着花生糖的馅儿，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林嘉然最喜欢吃，一定是他周五打电话说要回来，所以奶奶特地包好放冰箱等他回来的，结果他因为该死的一点点心动，又临时说不回来，最终，他仍然回来了，奶奶却永远无法为他煮团子了。

林嘉然哭到吐胆汁，吐完又一边哭一边大口大口地吃完了团子。

陶几跟许一枫一起陪在林嘉然身边，林嘉然哭，陶几也一直擦眼睛，只觉得湿漉漉的眼睫毛怎么都干不了。

沈珩佳去找了陶建国，陶建国刚去买了一大堆丧葬用品回来，吩咐几个街坊邻里一起帮忙，沈珩佳叫了陶建国到僻静处，问他：“陶叔叔，林奶奶是怎么……”

陶建国懂他未竟的话语，道：“应该是半夜上厕所的时候摔倒了，就没起得来，我上午买了些菜送过来给她的，一直没人开门，就……没想到人就这样没了。”

沈珩佳说：“您也去跟林嘉然说说吧，他都不敢问。”害怕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得奶奶没能及时得救。

陶建国也叹气：“唉，那孩子就爱胡思乱想，他在不在家还真没什么区别，老人摔一下就晕过去了，半点声儿都不出的，又是半夜，他能做什么。”

可是即便不做什么，也会遗憾最后没有陪伴。

命运残酷，留守在家的老人和远游的学子，注定见不到最后一面，老人就要去跟她那年纪轻轻就丧了命的儿子儿媳黄泉相见了，只可惜被孤单单留下的少年，不得不更快长大了。

第90章 他是我男朋友

陶几和林嘉然去首都上大学的这段日子，陶建国一直比较照顾林奶奶，只要路过林奶奶家里，都会带一些老人家比较好入口的食物来看看她，有时候是林秀云自己做的果泥，有时候是顺手买的钙片，有时候什么都没带，也会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