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陶几初二时候穿的睡衣，但他为了营造“我小时候才没那么矮呢”的错觉，闭着眼睛瞎扯：“我小学二年级时候穿的。”

沈珩佳意味深长道：“那你这么多年没怎么长个儿啊。”

陶几最怕别人说他不长个儿，比怕别人说他矮，还要怕，因为他是属于那种小学长得挺高，于是洋洋得意，上了初中以后长个儿格外缓慢，眼看着他以前叫“小矮子”的人一个个超过了他，那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痛，不是当事人体会不到。

陶几绞尽脑汁，也想要攻击一下沈珩佳身材上的短处，憋半天憋出一句：“哈！你还长腿毛的？！”话一出口，陶几就后悔了，班上长腿毛的男生不在少数，邵子阳的小腿更是跟多须的萝卜似的，只不过他自己不怎么长腿毛，下意识地就觉得别人跟他一样。

果然，陶几很快就被沈珩佳嘲讽了，沈珩佳意味深长地说：“男人都长腿毛。”

这是在说他不够男人么，陶几好气，差点就直接脱裤子跟沈珩佳比唧唧了，幸亏理智及时阻止了他，倒不是觉得这种行为幼稚或者羞耻，而是他的理智告诉他，八成比也比不过，到时候又变成自取其辱。

陶几机智地结束了这个尴尬而危险的话题，从床头柜上拿起了那两盒小甜点，招呼沈珩佳一起分享。

沈珩佳把他从床上拽了下来，道：“你还打算在床上吃？你想睡在甜点屑上，我不想。”

陶几不太情愿，嘀嘀咕咕地说沈珩佳“穷讲究”，沈珩佳实在不能理解了，一个学习习惯那么好的人，生活习惯怎么可以这么邋遢这么差，陶几振振有词地说：“生活能跟神圣的学习比嘛！”

沈珩佳翻了个白眼，拆开那两盒甜点的外包装，两盒甜点都是同一个品牌duree，包装盒十分少女，一个盒子浅粉一个盒子淡蓝，打开看，分别是马卡龙和另一种贝壳状糕点。马卡龙一盒四色，每色两个，每一个都蓬着微皱的裙边，显得曼妙而可爱。

陶几拿起一个桃红色的马卡龙塞进沈珩佳嘴里，自己捻起另外一个，瞪大了眼睛道：“唔！好好吃！”

几乎不需要用牙齿去咀嚼，真正入口即化，蔓越莓的酸中和了意式蛋白的甜，口感浓郁而不腻，唇齿留香。

沈珩佳显然也很是喜欢，眯起眼睛，吃得比陶几更慢更认真。

陶几吃了三个以后，就觉得有点齁了，他跟沈珩佳说，沈珩佳却轻描淡写道：“法式甜点就是甜，不甜就不好吃了。”于是陶几就看着他把剩下两个马卡龙面不改色地吃掉了。

陶几看着都觉得齁得慌，不由自主地咽口水。

还剩下一盒甜点，陶几也不认识，但他下意识地觉得沈珩佳会认识，于是问了问，沈珩佳果然知道。

“这是玛德琳，也是一种经典的法式甜点，它火起来是因为大文豪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这本书，我还特地买了这本书翻了一下。”

陶几震惊：“卧槽你还因为一个甜点，去买文学名著啊？”

沈珩佳不理他，径自拈了一块玛德琳品尝，陶几见那贝壳状的玛德琳挺着大肚子，颇有些可爱，便也吃了一个，这玛德琳称得上口感浓郁，细品还能吃得到类似柠檬与百香果的清香，配红茶绝配。可陶几先前已经三个马卡龙，这会儿吃了一个玛德琳就齁得受不了了，跑去客厅倒了水。

他见沈珩佳还有些矜持，给他留了一半，忙避之唯恐不及地摆摆手，道：“不吃了不吃了，你吃。”

沈珩佳竟真的把剩下的玛德琳一个个全吃了，等他吃完爬上床，陶几抱着空调被往旁边缩了缩，嫌弃地皱着鼻子说：“我觉得你现在整个人都是齁甜齁甜的。”

沈珩佳吃到了美味的甜点，心情很不错，靠在床上的龙猫靠枕上，甚至跟陶几开起了玩笑：“你要不要舔一舔。”

陶几“噫”了一声骂他污，又很快抱着他的空调被靠近沈珩佳，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沈珩佳看着天花板，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我打算怎么办？”

陶几急了，说：“就是你妈想让你退学的事情啊，你打算怎么办？”

沈珩佳偏过头，纳罕道：“我能怎么办么？”

陶几呆了：“难道你就准备就这么听她的，直接退学？”

沈珩佳被陶几问住了，他其实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生活中有谁欺负了他，他一定狠狠还击，但是在他的母亲张莉柔那里，他从未生出过半点反抗的念头，或许是这十六年已经习惯了张莉柔对他的控制，他从未想过他还能怎么办。

直到陶几刚才问他，他才意识到，自己不必等着被审判，或许也能做些什么。

其实这是陶几初二时候穿的睡衣，但他为了营造“我小时候才没那么矮呢”的错觉，闭着眼睛瞎扯：“我小学二年级时候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