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继续说:“警察已经找上来了,犯了错的……包括我也包括你,都会受到该有的惩罚,你现在停手……”

“停手?”被人踩到痛处,苟水生猛地打翻装水的竹节,脸上的皱纹在阴影里像无数盘踞的百足蜈蚣,他目眦尽裂,粗喘着气,一遍又一遍沙哑念着:“除了我谁还能保住这个村子!除了我!这个村子!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都已就……没有回头路,也不走回头路,不走……”

雨又下起来了。

老吴冷得咳嗽几声,他撇过头,不愿再看陷入魔怔的苟水生,只希望能有人快点,快点结束这一切……

九月一,十八点三十四分。

“啧,真他爹的晦气。”

张队点燃烟头,站在岸边看着来往的人群作业,他眯起眼,不远处一间吊脚屋正在被强制拆除。

由于暴雨,河滩的水一直到人的腰处,周围穿着雨衣布置现场的警员们嘴里都是抱怨,为了拆除这间诡异的房屋,从县里调来机械工具,他们足足在泥泞的山路上走了两天。

这里大多数县里的警员和翟新一样,没有办过什么大的案子,所以在接到来自市里的任务时,他们并未严肃以待,甚至内心是有不满情绪在的。

然而,这些情绪在看见坍圮墙体被雨水冲刷后,露出的第一处内里时,统统化作了怔愣与恶寒,随之而来的,是内心巨大的悲愤与充盈的重责。

冷硬的混凝土块中,整齐排列着的,是被透明塑料布裹成条状的,共三十具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他们被人嵌在过厚的混凝土墙里,大多数身体没有致命伤,是被嵌进墙体后,活活闷死或饿死的。

一具具尸体被警员搬出,平放在河岸边,雨滴不断打在塑料袋上,发出紊乱沉重的响声。警戒线外,围观的村人软了腿,有的捂住嘴巴,几乎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