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入夏,空气中躁动不安的因子打着气旋飞快移动,以高速撞击人的大脑和心脏。

到达会场,空气从清新变得闷热浑浊,早就有媒体等在门口,见到陆川的车停下宛如闻到血沫的鬣狗,闪光灯刺得陆川眼前突然闪过雪花屏一样的画面。

“麻烦让一让。”林鸣走到最前面,领着保安开路。在陆川很多次的记忆里,林鸣始终在他的身前一马当先,扯住他往前走,他不合时宜地感到了温暖和感激。

其实大家要问的问题无非是那几个?七嘴八舌洋洋洒洒大意无外乎他和沈知意什么关系?他是不是要向沈知意道歉?

陆川站在人群的中心,侧耳听了许久,觉得自己的听觉都快要失去了。他一句一句分辨出大家的提问,再反复咀嚼,一时间竟生出想笑的欲望。不知道当初孤儿院在他被沈知意领养的时候对他羡慕入骨的同伴们现在会不会很庆幸,原来最幸运的人明明是他们。

他也确实笑了出来,微微扬起嘴角,但看起来悲哀又落寞。

摄像机停止一秒钟,以更加迅速的频率按下,接连的问题仿佛潮水一般涌来。

陆川终于走到台前,拉开椅子坐下,眯眼望着台下的一干人等,调整好麦克风,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我和沈知意曾经是收养与被收养的关系。”

“这一点你们早就知道了,我叫过她两年的沈姨。”

很久没有将这个称呼叫出过口,陆川几乎恍惚了一瞬间,仿佛有人用手指在平静的水面轻轻点开,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他说的很慢,声音清朗,像和煦的风,仿佛在叙说一件与自己不想干的事:

“我很感激她曾经对我的教诲,但我同样有恨她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