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假变为真

谢灵玉刚刚入朝为官,谢灵骐庸庸碌碌,在谢氏的所有子嗣中,唯有谢灵玄是顶梁柱,全家的祸福荣辱皆系在这一人的身上。

裴让这大理寺少卿只是一个从四品,居然敢公开逮走谢子诀问罪,对整个谢府来说实是奇耻大辱。

长公主空有尊贵的身份,却只是一个妇孺,并护不住谢子诀。

谢子诀也从没遇见过这般阵仗,又惊又怕,百口莫辩。

他从前对朝政上那些尔虞我诈、纵横捭阖之策也读得不少,可根本就是纸上谈兵,骤然遭难,他完全处于懵懂的状态。

若是朝中弹劾他的那一十八条罪名落实,他可就遗臭万年了,关键是他完全冤枉,那些事情他从始至终没做过。他死且不惧,最怕自己清白的名声受损。

谢子诀不停地跟裴让解释说我没有,那些恶事不是我做的,杀人夺妻者另有其人……可越是解释,越显得无力,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他原本就是纯做学问的人,不适宜在宦海中沉浮。之所以能在朝中做到这么高的位置,一来因为家世,二来因为母亲。没了母亲,他发觉自己做任何决定都很困难。

裴让阴冷道,“有什么要狡辩的话,回大理寺再说不迟。”

长公主在后面哭得摇摇欲坠,急火攻心之下,气血不顺,竟而瘫倒在地。

谢灵玉护住母亲,义愤填膺地要和裴让理论,同样是以卵击石。

裴让手中是握有圣旨的,此番也是陛下亲自下令,让他过来拿人的。

天子要谁死,谁就不能不死。

任何反抗都没用。

卫兵举着火把,严苛值守,连只苍蝇都不放过。整个谢府如同被抄家一般,哀嚎哭泣,满条街都能听见。

谢府所有人不分尊卑,一概都被困起来了。

长公主、温初弦和温芷沅这些妇眷,都被囚在了西厢房。其余男丁被关在了东厢房,任何活物都不准出入谢府半步。

一时间,长安第一豪族获了罪,从云巅跌进了烂泥里,人人都可以来踩一脚。

长公主和温芷沅彻夜都在哭,哭得眼睛快要滴血了。温初弦亦随之恸然,哽咽着安慰她们。

危难关头,长公主也忘记和温初弦的那点隔阂了。

现在谢府能不能逃过旦夕之危,只看大理寺的审判结果如何。

若查清了一切,谢子诀真的杀人夺妻、犯过那一十八项的罪行,那谢府满门恐怕都会被株连。

长公主悲然说,“玄儿从小就最有德行,胆子又小,如何敢犯下这滔天的祸事?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的。”

温芷沅抽噎道,“玄哥哥是最有能力的男子汉,从前这些小人想害玄哥哥,都是自讨苦吃,如今玄哥哥为何这般……软弱,为何不给那些人反戈一击?难道那些恶事,玄哥哥真的做了不成?”

群雌粥粥,哀怨漫天。

温初弦临窗而立,望向四更天的无边夜色,晓得这些灾厄皆是因为那人开始动手了。

只是她没想到,那人采用这么直接又名正言顺的方式,去大理寺状告谢子诀。他要和谢子诀当面对质,看看他们两个到底谁能真正赢得谢灵玄这个身份。

胜负其实不言而喻。

谢子诀这样单纯,怎比那人的肮脏手段,怕是最后会被敲髓吸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已让他答应她,只夺回谢灵玄这身份便罢了,放玄哥哥、长公主等人一条生路。他当时未置可否,也不知他到底答应了没有。

温初弦虽外表平静无澜,内心却忧虑如焚。

她站在窗前眺着远方,对身后长公主等人的哭泣置若罔闻,盯着天色一点点地亮起来,从浓黑到鱼肚白,眼球上也生了许多血丝。

终于熬到了天亮。

谢府中众贵妇、膏梁纨袴皆是养尊处优的高高在上之辈,如何尝过当阶下囚的滋味。光是这一晚上的内心折磨,就快把人虚耗死了。

一缕晨光照耀谢府的时候,沉沉紧闭的正门终于被打开了。

长公主满怀期待地迎出门来,眼睛上全是黑眼圈,憔悴崩溃,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